路霞
黃昏,我?guī)е鴥鹤釉卩l(xiāng)間閑逛。突然,我向遠方看了看,那水天一色的是黃河嗎?我們開始了對黃河的探尋,不到黃河心不死啊。
路周圍的樹林蓊郁蔥籠,和著風聲奏著大自然的曲調(diào)。穿出密林,展現(xiàn)在眼前的那渾厚遼闊的,真的是黃河!我們不由自主地喊了起來,加快了腳步。堤壩上沙土松散,點綴著一塊塊草甸子,幾只山羊,眼神迷離地望著我們,似在歡迎我們的到來。
黃河是我們的母親河,我不止一次看過她,但都是站在人工砌成的堤壩上遠遠地看著她東流去,沒有太親近,對于黃河的認識更多的還是來自于書本。踏在泥沙堆積自然形成的堤壩上,這么近地接觸黃河還是第一次。書上說:黃河,像一頭脊背穹起、昂首欲躍的雄獅。我眼前的黃河,卻如美人般橫臥在平原上,米色的禮服在浩蕩的河風吹拂下,泛起層層的波紋,眼眸流轉(zhuǎn),舉止多情,千回百轉(zhuǎn)地順流而下。記得歌中唱道: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我聽到的卻是:咕咚、咕咚,河水打著旋兒,好像一個調(diào)皮的孩子大口大口地吞咽著水。嘩嘩……河水一波一波地涌來,撫拍著河岸,好似在竊竊私語,又像在哼著搖籃曲,心中不由得多了份遐思。
盡管如此,但面對承載著厚重的歷史文明源遠流長的黃河,我們不敢貿(mào)然親近。看到有人在河邊撒網(wǎng)捕魚,我們才禁不住誘惑,小心翼翼地走下堤壩。“九曲黃河十八彎,一碗河水半碗沙。”河床邊是泥沙淤積的河灘,河風毫無遮攔地迎面撲來,像用柔軟的棉布把我們裹挾起來,“嗖嗖”地在我們耳邊吹著涼氣。這輾轉(zhuǎn)來自黃土高原的褐色泥沙,被河水沖泡過,有的地方溝壑縱橫,有的地方刻畫著波浪的曲線;有的地方光滑酥軟,顫巍巍如肥膩臃腫的肚子;有的地方坑坑洼洼,如黃河漢子裸露的胸膛,累累的肌肉柔韌結(jié)實。河灘上散落著青磚碎瓦,不知是誰的生活痕跡。幾枝枯枝,黑黢黢的,枝丫挺直刺向天空。正值青春的兒子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會兒攥起拳頭,榔頭一樣砸在結(jié)實的“肌肉”上;一會兒把腳踏在“肥膘”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鞋子淪陷,直到滋出一汪油脂來;一會兒把手臂和腳深深地扎進泥沙里,俯臥在地面上,傾聽著黃河的心跳聲。
放眼望去,無邊天色暗沉,更顯黃河雄渾壯闊。幾只黑白相間的燕子箭一般地在河面上穿梭、盤旋,沖向高空,隱入遠方。還是鴿子從容,緩緩地掠過水面,停在淺水邊,或翹首凝望,欲展鴻鵠之志;或踱著步子,思索人生滄桑巨變,那抹白色在渾黃的底色上格外純潔。
那捕魚的人手里拿著根棍子,即使在河邊,也小心地試探著水深,他剛走了幾步,河水就淹沒了膝蓋。看著千古絕唱的黃河就在眼前,禁不住想用手觸摸她滄海桑田的臉龐。我們試探著走到河邊,蹲下身去,用手撫摸著她小麥色的肌膚,這就是我們的母親河啊,我蒼老而又年輕的母親!背負著歷史的滄桑,從遠古和雪山走來,經(jīng)過九曲十八彎,經(jīng)受著鳳凰涅槃般的磨難,記錄了五千年中華民族的興衰變遷,奔流到海不復回。現(xiàn)在我們竟然如此親近,看到了刀耕火種和豐衣足食,聽到了哀鴻遍野和機器轟鳴,親歷了血流成河和國泰民安。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黃河在鐵青的暮色中蒼茫雄渾。手上的泥沙風一吹就干了,雙手一拍,隨風而逝,手又干凈如初。我們要離開黃河了,對面河岸上突然響起村委大喇叭的廣播聲,原來河那面密林深處也有村落,我們同樣毗河而居,深深依戀著這母親河。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