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表達的哥哥，別把我落下

VENUST

李先生：

這是我第一次給你寫信吧。

前段時間，我看了《快把我哥帶走》這部電影。回家的時候，我說，你一定要去看。不過，你還是沒有看。

電影里面，哥哥把妹妹存的錢拿走、搶妹妹的烤腸，這些畫面讓我感到熟悉，我記得你以前也干過這樣的壞事。以前我經常和你搶零食、搶玩具，一吵架就動手，又打不過你，最后哭得稀里嘩啦的。還有，我見到想吃的零食不舍得買，辛辛苦苦存起來的零錢，被你拿去買游戲卡，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

不過，我還是會想到你對我的好。小時候，我被同學欺負了，你會來到我的身邊保護我，說：“誰敢欺負我妹妹？”每次你說這句話的時候，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就變得非常高大。我還記得你買了零食都會給我一半，我和你玩“三國殺”，我快“死”掉的時候，你總會饒我一命，我玩得太差的時候，你總會偷偷放水，讓我贏你。

我還跟著你一起和男生玩捉迷藏、翻墻，一起看《神奇寶貝》《四驅兄弟》，一起玩溜溜球、四驅車……童年時期，我們幾乎形影不離，干什么都在一起。雖然以前我總抱怨我的童年沒有芭比娃娃，但現在回想，我有那么多女生都沒玩過的玩具，也是一件驕傲的事。很感謝你，陪我度過了這么有趣的童年。

每當我很驕傲地把這些往事說給女同學聽時，她們會說：“那你和你哥的關系應該很好啊。”我會告訴他們，現在一點都不好。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有一塊地方空了，有種悵然的失落感。

上了初中，你進入叛逆期了，脾氣變得暴躁，經常和我爭執，動不動就鬧翻。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我們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很快和好。漸漸地，那些存留于心中的美好也被吵架給淹沒掉了。

當我上了高中，在學校住宿，和你相處的時間少了，不了解你的近況，也礙于面子，不肯問你。最后那點溝通和交流都沒有了，我們一見面不是冷戰，就是吵架，最后，連話都不說了。心中那間你住著的小房子就這么崩塌了，而聯系著我們的紐帶也被磨蝕斷了。你好像從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們的關系就這樣惡化了。

小時候，雖然你愛欺負我，但很多時候你還是很寵我。恃寵生嬌的我越來越任性，我要的總要比你多，一旦比你少，就愛生氣，而你從未在意你得到多少。你很大方，我卻很小氣。其實一開始我們的關系就是不平等的，我總是在天平更重的那一方。所以當你有一天不再愿意向我讓步了，天平持平了，我就會覺得不公平。一段關系總不能只靠一方的付出，當時的我卻看不清。我們之間種下的就是畸形的種子，所以如今收獲的也只能是畸形的關系了吧。

我們在一個不會表達愛的家里長大，你、我、家人，我們統統不會表達愛。對對方的關心往往說不出口，而輕而易舉說出的都是些不好的話。我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次對你說了刻薄的話，事后都很后悔。你不認真學習的時候，我總愛把話往狠里說，想用激將法激起你好好學習的決心，奈何，這只會引起你的反感，于是我們就不斷地互相討厭。其實我還是很關心你的。

以前同學說羨慕我有一個哥哥，我總會說：“一個只比我大兩分鐘卻經常欺負我的哥哥，我一點都不想要。”但現在我發現，我還是慶幸有你這個哥哥。

有一首詩這樣說：走著走著，就散了，回憶都淡了。看著看著，就累了，星光也暗了。走著走著，你不見了，突然我亂了。從在娘胎就一直陪著我的雙胞胎哥哥，沒有了你在身邊，我真的很不習慣。

我發過很多僅自己可見的朋友圈，那些都是想對你說的話。如今有機會把憋在內心許久的話說出來，舒服多了。雖然這封信，你未必會看到。以前總是你付出很多，我付出很少，現在，換我來付出吧。

在你面前，我之前從來沒有叫過你一聲哥哥。

哥哥，別把我落下了。

愛你的妹妹

二〇一八年十一月五日

（若子? 摘自《看天下》2018年第32期? ?圖/Beh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