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華悅
現在的人,愛養眼,重養生,卻唯獨忘了養耳。我們注重健康,努力讓五臟六腑各司其職;我們喜歡美好的事物,映入眼簾格外賞心悅目。唯獨耳朵里,除卻喧囂外,再難有其他聲音。
要養耳,莫過于天籟。
何謂天籟?最美的天籟,往往不是刻意為之的旋律。相反,偶然天成,有天地之清,有世俗之真,那便是得了天籟的精髓。
古人說,銷魂之聽,賣花聲為第一。幽折曲巷,清脆的賣花聲,帶著長長的尾音,回響在寧靜的空氣中。此時,你若是經過,是否會在此駐足,豎起耳朵,聽著賣花聲,一聲接一聲,未聞花香,人已先醉。
雨滴芭蕉,也是天籟之一。房子得是老式的房子,窗外種著一棵芭蕉。綿綿細雨時,雨滴芭蕉,窸窸窣窣;傾盆大雨時,嘩嘩啦啦。更多的時候,雨滴忽大忽小,墜在芭蕉葉上時,輕輕重重,如一曲天簇之音。
還有呢?花開的聲音,同樣不遑多讓。
可如今的人,一提到花開之聲,更多的時候,只當其是一種抽象的說法。花開,真的有聲嗎?恐怕說的人,也從未聽過。
可真的有過這么一個能夠聽到花開聲音的年代。那時,對于花開的聲音,大家并不陌生。當時,多數人的耳朵里,還沒有那么多的雜音,如轟鳴聲、剎車、喇叭等喧囂之音。走在田野里,四周除了溪水聲和鳥鳴,再無其他雜音。冷不防聽到耳畔傳來一聲噼啪聲,回頭一看,原來是一朵不知名的花兒,花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綻放。
接著,還會有第二聲、第三聲,乃至無數聲,因為田野里的花,總是一團團、一簇簇,一朵花的開放,不過是其他花開的引子。那些噼里啪啦的花開聲,細細的,輕輕的,卻又脆脆的,響在耳邊,格外清晰。一剎那,心中有種真誠的感動,感謝大自然的恩賜。
而如今,能聽到花開之聲的人,大概不多了。
院子里有幾株梅花。花開的時候,我喜歡在其中穿行,等候聆聽梅花綻放時的聲音。梅花的香,帶著冷,帶著傲。很多人聞過梅香,見過雪一般的梅花,卻從未聽過梅花花開時的聲音。而每一次的聆聽,都讓我更加確信,梅花的美,在其形其香,更在其音。
當你弄丟了寂靜,你的耳朵也就失去了最可貴的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