雛菊和小男孩

鄭晶心 骨墨木易

雛菊漫山遍野綻放的時候，傳來了山根爸爸的噩耗。住在后山坡的伐木工人山根爸爸被一根倒下的大樹砸中，永遠地離開了山根，還有山根媽媽和山根弟弟。那時，山根五歲，山根弟弟才一歲，還不會說話和走路呢。從那以后，小小的山根，經常晚上看到媽媽躲在陽臺上哭。白天，媽媽卻好像什么事也沒有一樣，忙里忙外，有時候還帶山根和弟弟去前山的雜貨店里買茶葉，用洗得干干凈凈的茶杯泡好一杯，放在山根爸爸的遺像前。小小的山根以前沒有注意爸爸愛喝茶，但現在他知道了。他還太小，很多事情幫不上媽媽的忙，但在弟弟哭鬧時，可以陪弟弟玩。他會摘一大把雛菊送給弟弟，有時候干脆把弟弟帶到雛菊花地里打滾，弟弟就不哭了。

雛菊精靈一直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在山根把花捧給弟弟時，她總會格外賣力地散發芳香。山根媽媽有時候會感慨：“感覺山根采回來的小菊花都特別香啊。”

很快，山根爸爸離開已經一整年了，山根和弟弟都大了一歲，弟弟會走會跑了，但還是不會開口說話。

這天是山根爸爸的祭日，山根媽媽打開茶葉袋，剛要泡茶，山根說：“媽媽，我去前山雜貨店買些新茶回來給爸爸吧。”山根媽媽猶豫了一下說：“好，你去吧。”弟弟扯著山根的衣角也要去，山根說：“好，帶你去。”

兩個小孩雀躍地奔向屋外，窗下的雛菊精靈立即喚來一只藍色蝴蝶，吩咐道：“你在他們前面帶路，明白了嗎？”

蝴蝶撲扇著翅膀，沿著山間小路兩邊的雛菊忽前忽后地飛著。今年山上的雛菊開得特別好，香氣特別濃郁，吸引來不少蝴蝶呢，但藍色蝴蝶是第一次見。山根和弟弟興沖沖地追上去，眼看要追上了，蝴蝶又飛遠了;他們慢下來，蝴蝶也慢下來，停在一朵雛菊上，啜飲著花蜜，兄弟倆就又追上去。

山根決心要把這只藍色蝴蝶捉到手，就跑得快了些，一下子把弟弟落在后面了。蝴蝶眼瞅著想停下來，又怕自己被山根捉住，正在猶豫、焦急時，弟弟突然叫了一聲：“哥哥！”

啊，弟弟居然開口說話了，山根也聽見了，忙收住腳，回頭問弟弟：“你叫我？”弟弟又大聲叫了一遍：“哥哥！”

山根高興地應道：“哎！我得回去告訴媽媽，你會叫哥哥了。”弟弟又說：“手。”山根把手遞給弟弟，兄弟倆的手緊緊地拉在一起，向前走著。蝴蝶不緊不慢地在他們前面飛舞著，一直到前山的雜貨店前，它歇到了門框上。

見兄弟倆走進店里，雜貨店的老板特別驚訝，問他們跟誰來的。山根說：“跟一只藍蝴蝶來的。”弟弟說：“花香！”山根點點頭：“對，蝴蝶跟著花香跑，我們跟著蝴蝶跑。”

老板把茶葉遞給山根：“這是今年新做的秋茶，你爸爸一定會喜歡的。”山根點頭，又從貨架上拿下一張明信片，說：“請幫我寫：謝謝爸爸！”老板就拿筆替山根寫下了。山根又拿起另一張明信片，說：“還要謝謝媽媽！”老板問：“那給媽媽買什么禮物呢？”山根說：“媽媽喜歡雛菊花，我們回家的時候采。”老板又幫山根寫好第二張明信片。

拿著茶葉和明信片，兄弟倆走出店門，左右看看，有點糊涂，不知該向哪邊走。弟弟小手一指，說：“花，蝴蝶！”

朝向后山的小徑上，藍色蝴蝶在一片白色的雛菊花上飛來飛去。山根說：“對，花在那兒，蝴蝶在那兒，咱們朝那兒走。”

他倆隨著蝴蝶朝后山走去，蝴蝶歇過腳的雛菊花都被他們采了下來。山根的懷里快抱滿了，再采的就給弟弟抱。

快到后山坡的家了，山根遠遠地就看到媽媽站在一處高高的山坡上，朝著他們這邊張望。弟弟高聲歡呼起來：“媽媽！媽媽！花！蝴蝶！”

媽媽快速地跑下來，山根和弟弟蹣跚地跑上去，娘兒仨和雛菊花、茶葉、明信片緊緊地擁抱到了一起。蝴蝶原來飛得好好的，這時卻不小心在一朵雛菊花上跌了一跤。雛菊精靈連忙將它扶起，輕輕托著，柔聲說：“今天辛苦了。”

藍色蝴蝶在雛菊花瓣上歇了歇腳，然后盡情地伸展開藍色的翅膀，飛向雛菊花地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