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濤
我的老家在甘肅白銀,2013年大學畢業我就來到了九師糖廠工作。時常想念家鄉,但是最想念的還是媽媽做的一碗小米湯。
我們家的小米,都是自家種的。母親做飯的時候,一般先是將適量的小米,放在凈水中,用一雙筷子攪動,米粒便像魚在清凌凌的水中奔跑,黏附其上的塵土,以及未能完全被碾掉的包衣徹底脫開,然后潷出淘米水,小米湯就可熬制了。熬米湯大多用鐵鍋,湯水極度寬展,差不多盛至鍋的邊沿。木材小火慢慢熬制,水漸漸稀少,湯由清變濁,讓黃澄澄的色澤出來。持續地咕咕嘟嘟,整個屋子,沁潤了米湯的香味。半個小時甚至一個小時以后,米湯便熬好。當熱氣騰騰的米湯端至餐桌時,滿滿的一碗黃湯,上浮一層油皮,就像米湯敷上了保護膜,吃飯的人將其用筷子輕輕地一撥,只見谷米以勻稱的狀態在湯中漂浮。吃者嘴搭至碗沿,輕輕地一吸,一大口米湯如魚兒,乖乖地滑入嘴巴,姍進咽喉,通過食管流至胃腸,肚腹即刻熱乎乎的。剎那之間,身體舒坦極了。這時再吃一兩個蒸饃,蘸以辣水,或者佐以綠頭蘿卜、小蔥、新鮮辣椒切成的三大王菜,一頓飯吃下來,煞是香美。這家鄉的味道,可以抵過一頓酒肉大餐。
我從小到大養成了喝小米湯的習慣。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來到新疆,就懷念起家鄉的小米湯,就像小雞覓食,我也到處在額敏早餐店喝過很多小米粥,也自己熬制過小米湯,他方并非故鄉,往往不能遂愿。可最鐘愛的,當然還是故鄉媽媽親手熬制的小米湯了。
我母親曾經說,1987年大年初一那天,估摸我即將出生,她自己便預先熬好了一鍋小米米湯。香噴噴的米湯,是我在人世間聞到的第一個味道。我一來到這個世界,娘自己忙亂一番后,便咕咚咚給自己灌一氣小米米湯,為我催奶。源源不斷的奶汁,來自于源源不斷的米湯。老家婦女坐月子,每天喝小米湯是必須的。米湯猶如空氣與陽光,從此與我結緣,就像我的父母,就像我的兄弟,就像高過我頭頂的天空,就像村子來來往往的云朵以及有來有去的霧靄,就像叮叮咚咚不竭流淌的溪流,就像一行行一本本方方正正的文字。這無數不可或缺者,氣象萬千,浩浩蕩蕩,與我形影不離,朝朝暮暮。我的茁壯成長,我的聰明智慧,我的脾氣性格,萬事尋根探源,都歸功于它——我的老祖宗小米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