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社交媒體的新聞“求真”路徑探析
——以Facebook成立“打假新聞娘子軍團”為例

文/阮開宇

社交媒體在互聯網時代下快速發展，逐步成為信息分發與聚合的平臺，不僅成為受眾分享內容的社區，更有著搜索引擎和新聞平臺的功能。不過，社交媒體的低門檻和傳播廣的特點，使其成為假新聞和惡作劇消息的溫床，從而污染了視聽環境，引發受眾的信任危機。Facebook的新聞求真路徑有兩個最主要的舉措：一是成立兩支對內的新聞團隊，其負責人均為女性資深媒體人；二是通過人工干預信息流的方式，激發更多的正面影響力。不過，由于新聞審核的方式與Facebook的社交屬性，該項目在推進過程中遇到了層層阻礙和牽制。社交媒體打擊假新聞的路徑任重道遠，作為在行業中有影響力的企業，Facebook責無旁貸。

減少平臺負面信息，擴大正面影響力

Facebook自決心打擊假新聞、在內部成立新聞組以來，其主要力量便集中于減少平臺負面信息，并以此來擴大品牌影響力。目前，Facebook上共有22.3億活躍用戶，新聞團隊需要從海量信息中篩選、清除假新聞，還需開發一套支持系統，以此來維護合法新聞的曝光率。此項工作復雜且工作量巨大，事關新聞行業的健康。Facebook共派出兩支新聞隊伍，分別由《紐約時報》前記者Alex Hardiman和CNN、NBC前主持人Campbell Brown帶領，前者主要負責與新聞相關的網站功能的開發，后者則更重視處理與媒體的關系。

人工干預信息流的自動排序。議程設置理論認為，大眾傳媒雖然不能決定人們怎么想，但可以影響人們想什么。Facebook一向認為，應該創建自由、開放、互聯的世界，因而對平臺上的假新聞一直抱以冷處理的態度。不過，隨著社交媒體的新聞屬性越來越強，人們更加依賴社交平臺的信息，加上平臺中接二連三出現假新聞丑聞，Facebook開始做出改變。首先識別可信任媒體。在團隊中，有人專門與媒體合作，對新聞信息源的真實度與可信度進行把關。其次進行人工干預信息流的自動排序。聳人聽聞的新聞往往一經擴散就引發受眾關注，進入所謂的“熱搜榜單”，并吸引后來者的持續關注，形成循環。為了避免假新聞擴散，推動優質內容的傳播，Facebook找到可信任的媒體資源，并提高其在信息流中的優先級，從而保障高質量內容的曝光率。

同樣是對優質內容的把關，與蘋果公司堅持人工審核的方式不同，Facebook期望通過AI技術實現。顯然，人工智能分辨真假新聞的能力還在探索中，也因此產生了不少麻煩。因而，Facebook又引入了“用戶為假新聞打標簽”的功能，不過，由于受眾缺乏判斷真假新聞的能力，這一舉措也被認為“治標不治本”。但如果Facebook也采用人工審核的方式，則在新聞團隊的性質上與媒體無異，與其一貫自稱的“科技公司”不相符。因此，Facebook在聽取多方建議、總結自身經驗后，決定采用以AI審核為主、人工審核為輔的辦法，如對信源中的文字或圖片信息對比認證、使用“谷歌地球”檢測事件真實性等。

加大對新聞行業的資金扶持。除了強化正面內容的影響外，Facebook還通過扶持本地新聞，提高本地新聞數字訂閱量的辦法提升公司對新聞團隊和行業的重視。2018年2月，Facebook媒體團隊發布了名為“本地新聞訂閱加速計劃”，耗資350萬美元，通過3個月的時間幫助地鐵報業加速數字訂閱的變革。與該項目同時進行的還有“付費墻”項目，這一舉措對Facebook來說是一項重大變化。起初，創始人扎克伯格并不贊同“付費墻”，在他看來，網絡應該是互聯互通的，不需要通過內部收費的形式將受眾和信息隔絕起來。不過，這樣的阻力在Facebook里正逐步減弱。如今，用戶可以通過臨時鏈接獲取新聞資訊，但如果希望閱讀全文，則需要點擊“繼續閱讀”的指示，跳轉至信源網站平臺，付費或訂閱閱讀。目前，Facebook正在全力推進下一個“本地新聞訂閱加速計劃”，并將重點放在更多非營利組織和本地新聞機構上，幫助其更快實現電子訂閱，向用戶提供準確和高質量的信息。

此外，Facebook還向非營利組織NewsMatch捐贈了100萬美元，為美國非營利新聞籌集資金，同時還設立125萬美元的新聞獎學金，以及100萬美元的媒介素養項目，為中學生建立虛擬教室。目前，Facebook在新聞團隊擴張、培訓計劃、獎學金計劃和其他計劃上都有投資，總捐贈金額已達1025萬美元。

正視社交媒體的新聞屬性。此前，Facebook一直用冷處理的方式對待平臺上出現的惡性新聞事件和輿論，再加上其堅持“信息民主化”的態度和“呈現多樣化的聲音”的標桿，甚至拒絕刪除虛假賬號。Facebook一直不愿承認自身作為社交媒體平臺的新聞屬性，即使由于其算法排序導致獵奇內容或假新聞的排行靠前而帶來不良后果，也拒絕承擔新聞編輯角色。不過，這既是Facebook新聞團隊的困境，也是其改變現狀的突破口。“控制但無責任”的思維方式已經滲入Facebook的企業文化中，這給了假新聞或廣告主肆意發揮的機會，而這與Facebook倡導的“中立態度”和“連接世界”相違背，因此，如若想要遠離輿論和爭吵，就必須承擔相應的責任。

在假新聞與數據泄露的丑聞之后，Facebook面對社會的質疑，決定正視其新聞屬性，旗下的新聞團隊也做好了應對意外后果的準備。有了改變的想法后，就需要迅速出擊。Facebook相繼成立兩支新聞團隊，一方面負責與媒體做好合作與溝通，另一方面在社交平臺內部加強內容審核，自覺承擔下“編輯”的角色，這也意味著Facebook將更加重視平臺屬性與公眾信任度，更加重視內容把關。雖然AI技術對新聞真假的判斷力有待考察，但行動總比思考更讓人期待。

娘子軍團形成合力，女性領導提升效率

在打擊假新聞的過程中，Facebook組成的兩支新聞隊伍均由女性領導，且女性員工占據主導地位，這被認為是這次行動的亮點。一直以來，各大公司都在鼓勵女性更多地進入領導層，但實際情況并不盡如人意。2014年，Facebook的女性員工占比31%；2018年，女性員工的占比僅提升至36%。2018年5月公司高層做出調整后，Facebook的14名高管中也只有一名女性。但越來越多的數據證明，女性領導者所在的團隊往往更加有效率。

更高的社交敏感度。一項研究發現，女性高管多的公司，其財務業績是女性高管少的公司的3倍。女性團隊在創新、解決問題及提出方案時，往往會有更優秀的表現。美國國家婦女與信息科技中心將這一優勢歸功于女性更強的社交敏感度。

特別是在新聞行業中，對假新聞和惡作劇消息的判斷需要足夠的從業經驗和極高的信息敏感度。雖然Facebook倡導以AI識別和審核為主，但高知名度和高敏感度的內容一經上線便會受到大眾的高度關注和轉發，容易逃過AI的審查，而更具新聞敏感度和社交敏感度的女性團隊對假新聞和惡作劇消息的判斷和審核更加準確。此外，界定真相要比界定“標題黨”困難得多，在具體的審查規則和標準未定下時，AI的審查能力還需提升。無論是標準的制定還是概念界定上，女性團隊往往會有更加出色的表現。將更多機會讓渡給女性員工，一方面能扶植新聞業，另一方面也能借助職場性別平等的特點，避開公司未來的風險。

更全情地投入工作。Facebook的新聞團隊負責人表示，和一大群女性一起工作，這種方式讓人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避免團隊內的無用社交。Hardiman覺得是第一次看到自己作為一個產品經理融入其中，可以全情投入。以往，在以男性為主導的團隊中，女性往往承擔一些基礎性和支撐性的工作，但拋開性別因素后，團隊中每個人的工作狀態變成并肩完成任務、共同分擔責任。

不僅如此，當女性團隊負責人對其他人進行表揚時，被表揚者反而將功勞歸功于上級。這表明女性團隊中的強融合，每個人都不是孤島，團隊連成的整體讓每個人都參與其中，并產生工作默契。當然，產品的變革與重要決策，還是需要與執行團隊、公司領導層進行深入溝通。但目前來說，女性團隊的出現是Facebook在打擊假新聞的工作上做出的極大努力。

結語

打擊假新聞和惡作劇消息不能一蹴而就，“求真”路徑任重道遠。同時，推動職場性別平等，并以此來提高公司聲譽，也需要漫長的過程。從現階段來看，Facebook還存在一些不足。一是項目合作的形式耗費了團隊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受外力牽制明顯，這一點或許與Facebook新聞團隊需要和媒體以及本地新聞團隊合作有關。二是從長遠發展的角度來看，機器學習是能夠有效追蹤假新聞信息源并阻斷其傳播最有效的途徑之一，但目前，Facebook的治理重點仍是對假新聞的基礎性篩選，缺乏對通用模型的構建，因而在審查力度和速度上仍有待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