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秦繡工藝的秦漢舞蹈服飾圖案 在毛呢服裝中的運用

高 強

(1.西安美術學院 服裝系，陜西 西安 710065； 2.清華大學 美術學院，北京 100084)

陜西秦繡作為傳統的民間非物質文化傳承技藝，展現了純手工的獨特藝術技藝，因地處西北地區，所以整體風格偏向粗獷、不羈，又不失古樸典雅。隨意變化的針法是秦繡的特色所在，在傳統的針法上又能演變出新的針法。秦漢舞蹈服裝是獨具中國傳統文化的藝術表現形式，留存下來的玉器、畫像石、畫像磚等文物上的舞蹈服飾圖案體現了強烈的敘事情節及藝術神韻。本文以秦繡工藝為切入點，通過對秦漢舞蹈服飾圖案元素的提煉處理，探討中國傳統文化元素在毛呢服裝設計中的創新運用方法及表現形式，創作符合當代人審美需求的毛呢服裝產品。

1 毛呢服裝中圖案運用的設計現狀

毛呢服裝是采用各類動物毛為原料的織物制作的服裝大類，屬于服裝中的高檔產品。品種類型多，有春秋季時令的西服、套裝、夾克、長外套、大衣等。20世紀末開始流行高支精紡的超薄型毛呢服裝和質地輕柔、手感優異的羊絨大衣，屬服裝精品[1]。作為春秋季比較常見的服裝類別，國內外很多服裝品牌都將毛呢服裝作為主要的產品類別進行設計。其面料良好的保暖性、品質感和造型感，使其備受消費者的青睞[2]。毛呢服裝滿足了人們保暖時尚、高端品質的個性需求，隨著當代社會人們經濟水平和審美水平的提高，服裝的創新性和個性化逐漸成為競爭的焦點，而圖案作為重要的裝飾語言也成為服裝設計中畫龍點睛所在，毛呢服裝的刺繡圖案布局必須與服裝的整體風格協調一致，能夠為毛呢服裝的外觀起到裝飾美化效果，圖案的比例大小與服裝的整體造型也密切相關[3]。在圖案的運用上，考慮到毛呢面料的特殊性及成本造價，很多毛呢服裝的圖案運用多是局部點綴，提升毛呢服裝的裝飾語言。

目前國內市場的毛呢服裝存在的主要問題是圖案創新缺乏、同質化現象嚴重，對國際市場上流行的毛呢服裝進行借鑒甚至抄襲，雖然在圖案、廓形、裝飾部件等大的視覺效果上比較相似，但缺乏自身的特色和亮點，抄襲借鑒了的優秀毛呢服裝品牌的外在裝飾圖案、輪廓、版型、色彩等，但對內在文化內涵、藝術個性的表達，以及藝術表現上較欠缺，所以很難維持品牌的長久發展。目前市場上毛呢服裝上圖案的運用不多，根本原因在于設計者難以找到合適的圖案及工藝進行藝術表現，少有出現的圖案要么是借鑒模仿國外優秀品牌的圖案，要么就是圖案的設計呆板、缺乏新意，難以打動消費者。增加缺乏設計感及文化感的圖案所提高的價格難以彌補由此提升的服裝產品價格。

2 陜西秦繡的工藝特色

秦繡起源于陜西古老的民間繡種“穿羅繡”和“納紗繡”，是陜西當代刺繡藝術。這種刺繡技法較為復雜，是以紗眼較為清晰的十字紋布料為布底，順著經緯紗運針，繡線在經緯紗眼間進行長短不同的繞扣變化，繡時多數做反面挑正面看。由于受經緯紗的限制，花紋多數呈幾何形[4]。陜西秦繡經過歷史的變遷、文化的糅合，其工藝特色發展到現在，從針法及藝術效果主要體現在純粹幾何魅力、立體空間感等特色。

2.1 純粹幾何魅力

秦繡的獨特性在于它的針法的變化，更突顯針法的萬千變化，以針法的選擇與應用成為設計因素的獨特繡種。秦繡針法的種類繁多，每一種針法都能在原有的基礎上延伸出很多不同針法，在秦繡繡制過程中，針法與設計稿的完美匹配以及針法之間的相互組合是最為重要的，直接影響繡品最終的視覺美感與藝術形式。秦繡的針法在設計運用時是會優先考慮的，純粹幾何感的針法元素萬千變化，可以作為圖案填充的選擇，根據選取、設計的圖案廓形及特色進行針法的選擇，設計稿從屬于針法，根據實際需要進行設計方案的豐富完善。

基于秦繡簡潔、幾何針法的工藝特色，設計師在對一幅畫稿進行設計時，在充分考慮不同針法運用可行性的基礎上，結合選取的圖案進行表現，圖案的選擇盡量廓形簡單、直接，便于更好的表現秦繡的各種類型的幾何針法。燈籠紋如圖1所示，13針為一個燈籠基本單元，單元之間共用3針為一個單位，形成重復出現的燈籠紋樣形態。折疊波浪紋如圖2所示，這種秦繡針法根據走針趨勢改變波浪的起伏程度，針法的斜向布針層級越高，波浪的弧度越大，起伏感越強。以最基本幾何紋，可以變化出萬千的針法創新，正是秦繡的獨特魅力所在，也為設計運用提供了豐富多樣的靈感啟發[5]。

圖1 燈籠紋

圖2 折疊波浪紋

2.2 立體空間感

陜西秦繡與其他刺繡種類不同在于，通常其他繡種更側重表現圖案本身，而秦繡更注重對針法的設計與排布，通過不同走向不同色差的針法，營造出具有強烈立體空間感的視覺效果，針法的排列產生的幾何線條語言，通過設計的單元針法，經過空間的針法疊加和穿插變化，有規律的線跡形成視覺圖案[6]，縱深方格紋的表現如圖3所示。中心空一格進行四周施針，分別向上下左右4個方向布針，在正方形的單元空間里，由四周向中心點呈向內無限延伸的空間縱深感。多維度縱深方格紋的表現，本文設計是在縱深方格紋的基礎上，再疊加一個45°斜角的方格視覺縱深空間,如圖4所示。

圖3 縱深方格紋

圖4 多維度縱深方格紋

這些不同方向針法所營造出的視覺角度的折射變化，讓刺繡作品產生了與眾不同的空間立體感，增強了圖案的生動性和獨特視覺魅力。

3 秦漢舞蹈服飾圖案

秦繡作品以體現歷史文化內涵與陜西地方特色為重點，表現出傳統與現代的結合。秦漢時期作為中國開創大一統的重要時期，文化藝術也在一定程度上達到了巔峰，秦漢舞蹈服飾作為中國傳統服飾的代表，其在文化意蘊及形式語言上體現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秦漢時期，百戲樂舞昌盛，為我國樂舞發展史上的第一個鼎盛時代。秦代歷史短，現可見舞蹈文物很少，而漢代則是歷史上現遺存舞蹈文物最多的朝代，其中主要為玉器、青銅器中的舞蹈圖像和舞俑及樂舞畫像石、畫像磚[7]。藝術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漢畫像石等文物中的舞蹈圖像也不例外，畫中形象都是去形存意的，是生活物象的藝術再現概括、夸張、變形等表現手法來營造意象[8]。從眾多的考古資料中，形態優美、富有動感、有故事情節的舞蹈場景圖案，都生動、形象的呈現在人們面前。

3.1 秦漢舞蹈服飾圖案的素材選擇

選取合適的秦漢舞蹈服裝圖案素材是進行設計再創作的前提，漢畫像石、畫像磚中的舞蹈服飾場景內容豐富，形象生動，最重要的是這些文物圖案素材都偏向平面化，方便進行圖案的提取和處理，而且圖案簡練，是很好的素材選擇。

秦漢舞蹈服飾圖案以一種既古樸又動感的視覺形式呈現在人們面前，散發出獨特的光輝， 使世人真正感受到中國傳統服飾藝術的精髓。漢代圖案融入時裝的點綴：從國際上來看，作為文化象征而存在的民族服飾， 已不單單是一件能夠蔽體保暖的外衣，更大程度上擔負起傳播本國本民族優秀文化傳承的重任[9]。秦漢時期的舞蹈服飾圖案也呈現出獨具特色的風格特征，繼承了春秋戰國時期的舞蹈服飾的特征，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發展，體現出更加豐富、多樣化的風格特征。漢畫像石、畫像磚等文物中所呈現的漢代舞蹈服飾的場景圖像，真實的展現了那個時代的舞蹈場景，可以更直觀、清晰的了解到當時舞蹈服裝的形象及神韻。好的設計需要有好的素材，所以需要選取在故事感及形式語言方面更有價值的圖案，以便更好地進行藝術處理及設計創新。

3.2 秦漢舞蹈服飾圖案的特色分析

通過夸張飄逸或具有強烈故事感的舞蹈服飾相關文物，收集、歸納、分析、研究具有特色的造型及相關元素，提取有價值的圖像信息，以期和現代毛呢服裝進行融合。尤其是對漢畫像石中的舞蹈場景和服飾形象進行分析研究，通過不同舞蹈動態的圖像片段，對當時的舞蹈服飾形制及審美特征有更形象、全面的理解。樸實而單純，夸張而生動，言簡意賅的傳遞給我們圖案所要表達的意蘊。比如圖像中夸張的舞蹈動態，舞者的2只袖子在空中飛舞，衣身部分也很好地修飾了人體的曲線，優美飄逸又不失厚重大氣之美，不同動態片段呈現出當時舞蹈服裝的神韻和形制風貌。

秦漢舞蹈服裝圖案在表現手法上精煉、傳神，通過簡單的廓形傳遞漢代舞蹈服裝的特色，在一定程度上也更利于進行元素的提取及轉換運用，依據具體的設計需要選擇合適的面料，裁剪出漢代舞蹈服裝的圖像廓形，結合當代設計理念進行圖案的創新變化，應用在毛呢服裝設計中。同時，可以選擇以秦繡的針法為代表的傳統工藝手段對圖像進行肌理豐富，從不同的層次視角豐富設計語言。

4 秦漢舞蹈服飾圖案在毛呢服裝中的創新表達

每個時代都有獨特的審美習慣、形式取向和構圖方式，設計作品中隱藏著時代的烙印，蘊含智慧、情感與信仰。在多元融合的當代，再設計是一種與傳統對話，重新認識和理解傳統的方式。中國傳統文化藝術中出現過數不勝數的優秀圖案，再設計需要對傳統文化藝術時代背景及內在意蘊有較為深入的理解，再結合當代時尚審美重新詮釋，多重元素與當今的視覺語言以巧妙的視角融合，不同空間、不同語境、不同類別的元素混合在一起，形成全新的、有一定趣味性的視覺效果[10]。作為傳統文化藝術代表的秦漢舞蹈服飾圖案具有很高的藝術審美價值，從一個側面體現了那個時期高超的藝術水準，從各種文獻及文物資料中可以看到當時各種舞蹈服飾的形象，提供了文化底蘊深厚的服裝創新素材，通過在文獻史料基礎上提取、分析、轉化，活化傳統文化，設計符合當代美學價值的產品。提取其傳統圖案紋樣，結合秦繡工藝，通過各種秦繡針法進行材質肌理的豐富表現，點綴在毛呢服裝設計中，增加毛呢服裝的附加值，體現傳統文化藝術及技藝與當代毛呢服裝的融合。

4.1 秦漢舞蹈服飾圖案素材提取

提取形式生動、有故事情節的秦漢舞蹈服飾圖案，探索與毛呢服裝款式結合的可行性，整體或局部的運用、材質對比的嘗試、工藝技法的選擇，根據不同的消費需求選擇不同的設計方案，以滿足當代人多樣化的審美需求。將毛呢服裝與秦漢舞蹈服飾圖案進行結合，用當代服飾語言詮釋中國傳統文化，提取秦漢舞蹈服飾元素與當代服裝時尚流行相融合，不但可以使傳統文化元素得以創新，更能體現很好的經濟價值與藝術價值。

4.2 秦繡針法融入

從豐富多樣的秦繡針法中選取自己感興趣的針法，比如選取燈籠紋及折疊波浪紋這 2種形態上有些類似的針法。再確定某秦漢舞蹈服裝圖案，對圖案作概括、簡化處理，在圖案廓形內繡制秦繡針法，可以選擇一種針法體現極簡的純粹感，也可以多種針法的混合搭配，體現豐富的肌理表現。最后，將完成的秦漢舞蹈服飾圖案秦繡作品元素縫制在毛呢服裝上，作為設計創新表現，圖案的選擇力求簡潔、生動，能吸引人的眼球。針對特定的圖案素材元素，選擇合適的刺繡針法肌理再造手法，才可以真正體現產品的價值。

4.3 設計實踐案例

圖5所示的漢代玉佩舞人圖案元素融入毛呢服裝中的創新設計實踐案例，該玉佩舞人為江蘇揚州出土的西漢時期文物，廓形精煉、動態優美，展示的是長袖舞舞蹈中的一瞬間，從該玉佩舞人中大致可以看出當時舞蹈服裝的藝術特征，長裙曳地，長袖飄動，產生優美的弧線，該圖案特色鮮明，可以不經過太多提煉、歸納處理，直接提取其廓形感簡煉的圖案，同時復制圖案和原有的圖案相對而立，形成對舞的形式效果，如圖6所示。

圖5 漢代玉佩舞人

圖6 對漢代玉佩舞人提煉、歸納處理

此外，也可以選擇對提煉的圖案進行解構變形處理，將秦漢舞蹈服裝圖案幻化成更多樣化的形式語言。圖案選好后，可以運用最初選好的秦繡針法豐富圖案的肌理效果，在實踐案例所示的針法選擇中，本文選擇燈籠紋針法進行工藝表現，這種針法弧線形態的表現方法也與玉佩舞人圖案的弧線形態產生了呼應，如圖7所示。毛呢服裝的款式選擇上，選擇時尚簡潔的H型，同時在袖子造型上設計適當產生一定的弧線，將運用秦繡針法繡成的漢代玉佩舞人圖案縫制在毛呢服裝的胸口的位置。色彩方面則選用了酷感十足的黑色，漢代玉佩舞人的秦繡燈籠紋針法圖案肌理選用白色納紗繡，繡線選用黑色的絲線表現燈籠紋，體現經典、大方的配色效果，如圖8所示。時尚款式、傳統文化元素、傳統工藝的融合，增添毛呢服裝獨特的形式美感和文化意蘊。

圖7 燈籠紋針法豐富圖案肌理

從針法的選擇、圖案的提取及設計處理，到運用到毛呢服裝中的某個部位，整個流程及方法適用到更為多樣化的毛呢服裝創新設計中。圖9所示的毛呢服裝設計的圖案元素選自河南鄭州出土的漢代建鼓舞畫像磚舞蹈圖案，根據毛呢服裝的款式特色，設計2個舞蹈人物各放在衣服門襟的兩側，相對而舞，中間鼓的位置剛好在大衣前身交合之處的紐扣處，形成一種巧妙的設計語言。選定縱深方格紋等秦繡針法進行圖案的肌理表現，提升毛呢服裝的藝術性和趣味感。色彩的選擇上，毛呢服裝整體衣身選用優雅、利落的淺灰色，秦繡圖案部分選用黑色的絲線，體現實穿的效果，在絲線的選擇上，也可以選用灰彩色系的其它顏色進行點綴，增加毛呢服裝的色彩亮點。

圖10 毛呢服裝漢代盤鼓舞圖案運用

圖10的設計案例的靈感素材來自河南鄭州出土的漢代盤鼓舞畫像磚圖案，畫中舞者的形象也較為清晰，畫中共有3個人物形象，一舞者躍身揚袖，踏鼓作舞，一人舉桴擊鼓，一人似高歌[11]。依據毛呢大衣的具體款式，將圖案里面的人物進行重構排列，形成新的圖案。選取折疊波浪紋等秦繡針法豐富圖案的肌理，可以3個人物都選用一種針法，也可以各不相同，形成更豐富的針法視覺效果。這些設計案例都是在考慮市場實穿性前提基礎上，對傳統圖案、傳統工藝進行巧妙的提取及創新運用，希望以此為設計方法及設計語言探索，對當今毛呢服裝設計能有一定的啟發及幫助，提升其文化內涵及產品創新。

5 結束語

在當前中國傳承文化缺失的時代背景下，繼承傳統，在傳統中找尋文化精華成為設計師努力的方向。以陜西秦繡為工藝支撐，提取以秦漢舞蹈服裝為代表的中國傳統圖案，融入毛呢服裝設計中，可以體現文化藝術的傳承提升產品的文化內涵和檔次，同時可以增加與眾不同的形式語言表達，擺脫當前市場上同質化現象。 將三者結合也是將傳統文化、傳統技藝與現代時尚審美結合的一次大膽的探索與實驗。找出秦漢舞蹈服飾、秦繡工藝與當代時尚設計的契合點，避免簡單的拿來及照搬傳統形態元素，使之巧妙運用到當代設計中，確立民族性與時尚性融合的設計理念，推陳出新，產生積極的社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