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意

華里

①“門前遲行跡，一一生綠苔。”

②你折過巴陵的桃花，吹過龍門的風沙;你攀過昆侖的雪峰，看過浩瀚的彩虹;你觀過凌煙閣頂的落日、水云坊畔的歌舞、論劍峰上的積雪、三生樹下的月色……世間萬千風物，你看過那么多的波瀾壯闊，你知道何謂驚心動魄。

③可是，你有沒有注意過那咫尺間、低眉處，那抹青苔？

④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心如小小的安靜的城，恰如青石的街道向晚，跫音不響卻回蕩悠長。而青苔，就那樣靜靜地兀自生長。

⑤或是葉黯花殘抵死未朽的枯梗，或是粗糙青舊缺邊的瓦楞;或是久無人跡的荒蕪院落，或是滿懷情誼的小扣柴扉;或是河洲水湄的長堤，或是荒煙蔓草的沼澤;或是青石鋪就的臺階，或是老屋濾水的屋檐……

⑥老屋門前的青石子路被陽光吻得泛白，在烏青色的石子間隙之間，星星點點，會冒出一撮撮毛茸茸的青苔，透著青翠碧綠的生命力的呼吸。

⑦光著腳板走上去，是半溫半涼的觸感，如同三月春風半寒半暖，仿若暗戀意中人若即若離，讓人清醒又驚喜。好似露珠綻放在花葉上輕輕顫抖的卑微喜悅，那種透過皮膚肌理、骨骼血脈的沁人心脾，有若果香氤氳在空氣里，而你恰好深呼吸，仿佛微風拂面，你正瞇著眼睛。

⑧那種溫涼不會讓人貪戀沉醉，有如君子之交淡若水，不熱絡親昵，止乎于禮的疏離。

⑨老屋廢棄，時隔經年再回去，恍然發現已是連綴成了一大片，凹凸有致地覆蓋了細細密密的青石子鋪就的小徑。毛絨，蓬勃，深淺，斑駁，掩不住原物本色之余又添一抹蒼青，從星星點點蔓延到整整一大片。

⑩蒼苔一片青，那是一種恍惚的綠，像是被時間耽擱了似的，輕雨過后，濡濕得猶如地上淌滿的回憶。那種綠，長在“舊”這個詞上面，屬于痕跡，是固定著的水，滋生著故事的，和光同塵。

{11}“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思幽憶人，是許久未見的故人前來輕叩柴扉。于主人而言，那種經久寂寥之后，深鎖重門為君開的喜悅如春色滿園關不住;于訪者而言，算是覓得一處靜好時光，暫享安閑。于我，它是老屋房檐下一場潮濕的夢，總讓我想起濃郁的春天的江南水鄉巷子里、庭院中光著腳丫的無邪時光。

{12}它與舊時光比鄰而居，驀然地給人一種光陰湛湛、流年日深之感，像是未了卻的心事。它如同記憶中亙古不變、綿延不絕的風景，在不經意間，就攻城略地般蔓延一地，渾然不覺地入了你的眼，占了你的心。

{13}青苔，不靈動飄逸，只懶懶地貼于大地，汲取本就不多的陽光和雨露。它不依附糾纏，只緘默地生長蔓延;它低到塵埃里，開不出花來，卻不自輕自棄，只寡言少語。它不歸于琴棋書畫詩酒花般的雅物，但陋室有苔幽意在;它也不至于柴米油鹽醬醋茶般的凡品，沾染著些許的人間煙火氣，不厭塵絕俗卻又自處一隅。仿佛在水一方，悠閑地看山水，淡然地觀世情的璧人，溫婉之余，骨子里又透著清冷，自由自主，堅定不可折服。

{14}不作繭自縛，困坐愁城，兀自生長，緘默不語，卻又通透若琉璃，這，才是蒼苔顏色。

{15}問君何意棲碧苔，笑而不答心自閑。

{16}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選自《文苑·經典美文》）

【閱讀練習】

1.本文引用李白的詩句作為開頭，有何用意？

2.閱讀第⑤段，作者運用一組排比句，是為了突出青苔怎樣的特性？

3.比較一下第⑦段和第⑩段中的畫線句子，這兩個句子的描寫角度有何不同？

4.品析下列句子中加點詞語在表達上的妙處。

它如同記憶中亙古不變、綿延不絕的風景，在不經意間，就攻城略地般蔓延一地，渾然不覺地入了你的眼，占了你的心。

5.作者在寫完老屋門前的青苔后，展開了聯想，他想到了什么？

【參考答案】

《向麥子學習》

1.運用擬人手法，形象地寫出了山川在寒流肆虐下，綠色盡失的景象。

2.表達方式：說明;主要內容：麥子的分類及冬小麥和春小麥的生長習性。

3.因為麥子以被人咀嚼和吞咽的方式，滋養著人的生命，延續著人的繁衍，滿足著人的食欲，維系著人的生活品質。我們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沒有麥子，許多人就無法生存。

4.學習麥子堅強不屈、信念堅定的品質;學習麥子不等不靠、不怨天尤人的品質;學習麥子犧牲自我、無私奉獻的精神。

《苔意》

1.引出描寫對象——青苔，同時激發讀者的閱讀興趣。

2.青苔的適應性很強，能在各種環境中生長，具有頑強的生命力。

3.第⑦段的畫線句子寫觸覺，青苔踩上去的感覺半溫半涼;第⑩段中的畫線句子寫視覺，青苔的綠是一種恍惚的綠，雨后有一種濡濕的感覺。

（解析：本題考查的是景物描寫角度。景物描寫角度一般有視覺、聽覺、嗅覺、觸覺等。分析這兩個句子，前句有“觸感”一詞，后句有“青”“綠”兩個詞，扣住這些關鍵詞稍作分析即可。）

4.“攻城略地”是一個動詞，原意是攻打城市，掠奪土地。這里運用擬人手法，寫出了青苔生長速度快、擴展迅猛的特點。

5.聯想到了“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這句詩，聯想到了詩中所描寫的故人來訪，踩著青苔，長扣柴扉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