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子不長皺紋

朱成玉

或許是老了，最近總是莫名其妙地感到煩躁，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來，內心如同死水一般，泛不起一點波瀾，腳步也不再輕盈，像灌了鉛一般沉重。妻子則截然相反，依然熱愛著生活，在網上瘋狂購物，給我買衣服，專挑那些年輕的款式。我質疑：“我都多大歲數了，這個有點穿不出去吧。”

“誰說的，我看剛剛好。就這身了，穿著上班去。”不容分說地推我出門，陽光呼啦啦地潑了我滿身。同事們驚呼：“嗬！這一身，可真帥。”史上最紅的日出，浮在我略顯滄桑的臉上。不過，從此我也領悟到，皺紋生在人的額頭，不應該生在心里。

因為血壓高，妻子對我喝咖啡控制得很嚴，可是我戒不掉它。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需要用它的香氣做誘餌，引繆斯上鉤。趁著妻子不注意，我又偷偷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正和繆斯耳鬢廝磨纏綿之際，妻子奪走了我的咖啡，換給我一杯熱乎乎的鮮奶。“我寧可你寫不出東西，也不能讓你得了病。”妻子不怒自威地說。

肩周炎犯了，她給我按摩，輕重拿捏得很到位。我說：“你咋這么好啊。”“你看你這鬢角長了這么多白頭發，臉也有褶子了。”她心疼地說，“你是咱家頂梁柱，照顧好你就是照顧好了日子。”穿著淡藍色睡衣的妻子，倚在窗邊，窗外那個有小半個缺口的月亮，仿佛就伏在她的肩頭，像一只乖順的貓。

妻子如此貼心，我自然要投桃報李。夏夜，會守著她和孩子都睡著，然后解決掉那個隱藏很深的蚊子，檢查一遍門窗是否關緊，那一刻，我的內心偉岸無比，覺得自己是巡視天下的帝王。和那些把時間排的滿滿，甚至限制了自由的成功人士比起來，我寧愿做這樣一個顧家的小男人，會笑，會做飯，會修小家電，會幫妻子洗衣服，會在一早起床快速收拾好老婆孩子隨手丟在角落里的襪子，會在市場買到最新鮮的雞蛋牛奶蔬菜，早晨跑步回來，路過早餐店，買她們愛吃的餡餅和綠豆粥，然后，拉開窗簾，輕輕地將她們喚醒。

所有的婚姻都不是大廈，都是風雨飄搖的小屋，需要兩個人互相去支撐，愛護。不要指望婚姻有多牢固，最主要的是要為婚姻營造風和日麗的環境，如果每一天都是陽光普照，鳥語花香，那即使住在敞著蓬的茅屋又有何妨，不照樣是快意浪漫的生活嗎？

這么精心照顧的日子，怎么好意思再生出皺紋來呢。

（田曉麗摘自《當代青年》

2017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