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千又
讀完《豐子愷散文》,令我印象最深的不是豐子愷先生對于童真的保護,不是他對石門灣的家——緣緣堂被炸毀的憤怒,也不是他對世間生靈的愛護,而是一篇不起眼兒的《吃瓜子》。在中國,人人都是“吃瓜子博士”,當真是妙語。
我家便有個40厘米高、25厘米寬的大玻璃瓶子,專盛瓜子,滿滿的一瓶瓜子常常不到一個星期便被吃完了。父親一邊看電視,一邊喝著小酒,把瓜子當作佐酒小菜,不到半個小時,茶幾上就多了一大把瓜子殼;母親直接抓一大把瓜子放在桌上,腳下放一個垃圾桶,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右手像機器似的往嘴里送瓜子,只聽“咔嗒”兩聲,她嘴里便掉出來一個瓜子殼,“噗”地一吐便準確無誤地掉入雙腳間的垃圾桶里,同時右手伸出去又抓起一粒瓜子,動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氣呵成,將我等看客驚得目瞪口呆。待我學會了,演示給我的外國朋友看,托祖國的福,這演示并沒有失敗,看得她連連拊掌大笑:“Interesting!Interesting!”在視頻里的她,似乎恨不得穿過屏幕來學學這嗑瓜子的“神技”。
瓜子這種不甜不咸,吃了都不知是什么味兒的小吃食,為何如此“深得民心”呢?豐子愷先生總結說:“其所以最有效者,為了它具備三個條件,一、吃不厭;二、吃不飽;三、要剝殼。”這三點可以這樣解釋:吃不出瓜子的味道,瓜子很小,以及吃著麻煩。看起來都是缺點,不能當作零食品嘗,不能當作便當充饑,也不能抓起來就吃。可是,若放在以消磨時間為目的零嘴兒的位置上,卻不多不少,剛剛好。
常有人將整個社會比作一臺大機器,每個人都是其中一個零件。每個零件都有自己的形狀,每種形狀的零件都有它自己的作用。每個零件被加工好之后,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位置;每個人也是如此,總有一個與自己相匹配的位置。是的,只要你稍稍改變,稍稍磨平粗糙的邊緣或陳年的銹跡,就能完美地與這個位置匹配,不多不少,剛剛好。
學生時代的霍金森是一個做什么都慢半拍的“傻小孩”,參加工作后是一個做什么都做不好的“差員工”,可是,作為喜劇演員,他則成了一顆耀眼的明星,是風靡全球的“憨豆先生”。愛因斯坦不是最好的專利局員工,但他在下班時間和休息時間用他那高速運轉、天馬行空的大腦創造了開辟科學界新紀元的相對論。1952年,以色列總理本·古里安給愛因斯坦寫了一封信,正式提請愛因斯坦為以色列第二任總統候選人。愛因斯坦想了想后拒絕了,因為他認為最適合自己的位置是科學家。陶淵明做什么都云淡風輕,他厭惡爾虞我詐、鉤心斗角的官場,排斥世俗的繁文縟節,所以歸隱田園,選擇了“種豆南山下”的隱士生活,成為中華歷史上山水田園詩派的開山鼻祖。
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位置,哪怕你只是一粒小小的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