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得起就能用得起

張君燕

在我十來歲的時候，隔壁李叔家買了一臺冰箱。那時候在北方鄉下，冰箱還很罕見，整個村子也沒有幾臺。很多人都到李叔家參觀，在大家嘖嘖稱贊之時，有人一臉憂心地說：“聽說這玩意兒很費電，買得起怕是用不起。”李叔聽后哈哈大笑，豪爽地說：“買得起就能用得起。”

當時很多人大概都和我一樣，覺得李叔家真有錢，說出來的話都如此硬氣。

后來，冰箱漸漸成為一種普通的家用電器，我家也買了一臺。奶奶對它極為珍視，平日里總舍不得放太多東西進去。冰箱里的東西很少時，奶奶就會把冰箱清空，然后拔掉電源，讓冰箱“休息”。

一開始，我覺得可能是家里經濟比較拮據，所以“用不起”。但后來我仔細算了一下，即使冰箱每天都用，一個月下來也只有幾十塊錢的電費。我突然覺得這里面除了錢的因素之外，其實更多的是一種生活的態度。

有次去朋友家做客，大家坐在陽臺上一邊喝茶一邊聊天。那天，我覺得朋友泡的茶特別好喝，尤其是端起茶杯送入口中時，細膩、光滑、圓潤的感覺很舒服。茶好自然口感好，可這份舒服的感覺來自唇部，準確地說是唇感也非常好。

聽了我的描述，朋友輕聲笑起來，她告訴我，這套茶具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我一驚，端著茶杯的手也開始顫抖了。“如此貴重的東西就這樣每天用著？”我忍不住問。朋友挑眉道：“不然鎖在柜子里還是插幾柱香供起來？”

大家哈哈大笑起來，朋友也跟著笑。她說：“我們生活里絕大部分東西存在的價值就是為人們所用，并且要用得舒服用得高興。所以不要舍不得用。”聽完朋友的話，我沒有了之前的緊張和忐忑，全身心地沉浸到了品茶的意境中，從而擁有了一次絕妙的感官享受。

每個人可能都擁有幾件“用不起”的東西，我們總想著等到重要的時刻再讓它閃亮登場，但何為重要的時刻呢？當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買得起就能用得起，在使用的時候，它們才真正屬于我們，而在使用過程中產生的愉悅和滿足，才是我們擁有它們的意義。

（阿若摘自《伴侶》2018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