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上的城堡：這里曾守護“蘇格蘭的榮耀”

張璐詩

鄧諾特城堡就懸在北海怒浪連天的崖邊。

離開蘇格蘭東北部的“花崗巖之城”阿伯丁，往南沿海開車10分鐘，就到達漁村斯通黑文。

斯通黑文按照意譯就是“石頭之家”。從石器時代開始，這里的百姓就以打魚為生，所有的房子都沿著斯通黑文海灣而修建。每年新年除夕夜，這里會延續從維京人時代流傳下來的“扔火球”慶祝儀式，可以想見冰與火的盛況。

停車下來，對著一分鐘晴一分鐘雨的海灘，捧著新鮮打上岸、即點即炸的黑線鱈魚裹腹，再繼續往山里開車10分鐘，才是重頭戲所在：中世紀遺跡鄧諾特城堡。

遠遠看去，城堡獨自佇立在離海面39米高的懸崖峭壁上。乍看可能還會覺得眼熟：可能你在梅爾·吉布森主演的《哈姆雷特》中見過它，要不就是微軟某年的官方屏保圖片留下的視覺印象。

現存的城堡面積有3.5公頃，沿著狹長而坡度極大的步道走向城堡入口，令人想起“上窮碧落下黃泉”的詩句。由于地勢險要，這里很自然成為蘇格蘭歷史上的戰略要塞。

從14世紀中期開始，鄧諾特城堡就為蘇格蘭最有權勢之一的馬歇爾伯爵家族所有，皇親國戚都曾是城堡常客，16世紀時瑪麗王后也曾到此小住。

城堡的高光時刻是在17世紀時。1649年，英格蘭與蘇格蘭國王查理一世遭克倫威爾處決，克倫威爾自封“攝政王”。翌年，查理一世之子查理二世逃到鄧諾特城堡，住了一晚上，繼續南下重奪政權。他將蘇格蘭皇冠與權杖“蘇格蘭的榮耀”留在了鄧諾特城堡里。克倫威爾的軍隊進攻城堡，70名士兵據險死守。久攻不下的敵軍用炮火狂轟數日，蘇格蘭士兵最終投降。但在此之前，“蘇格蘭的榮耀”已被偷運到了附近教堂里，直到國王恢復了王位才安全返回阿丁堡城堡內。

中世紀遺留的城堡廢墟雖缺了屋頂，也仍然是一個看得見風景的房間。

蘇格蘭阿伯丁郡西海岸的山路蜿蜒。

但這一切都在1715年的詹姆斯黨人叛亂期間灰飛煙滅：支持叛軍的馬歇爾伯爵十世喬治·基斯逃亡到了歐陸，拋下的鄧諾特城堡連同他的伯爵頭銜都被皇室沒收。

今天城堡的主人是柯德雷子爵家族。從1925年開始，柯德雷家族開始對城堡進行修舊如舊的翻修，修好之后便對公眾開放。

今日這片城堡花園內有12幢建筑被列為國家保護文物。在古老的石墻之間游走真是移步換景，沒有了屋頂的建筑與懸崖下的北海形成美如夢幻的圖景。經過原來的“廚房”與“面包房”時，看到墻邊說明上寫著“附近區域常有游客看到游蕩的幽靈”，于是自行腦補出一些凄慘而戲劇化的故事場景。

到達城堡時還是傾盆大雨，離開時已是萬里無云。驅車往西，一路沿著迪河走，車程過半后就進入凱恩戈姆國家公園。山巒綿延之間，慢慢就進入了阿伯丁郡西部的小村莊布雷馬。

寒風已掃光樹葉，清冽的空氣中隱約飄來爐火的氣味。回到住處，19世紀的大壁爐里柴火滋滋作響，好像冬季已提前來到了蘇格蘭高地。

布雷馬倚著美麗的迪河，終日山泉石上流，紅松鼠與兔子在村里奔竄。天文學家拉蒙特就出生于這個寧靜的小村莊。自從維多利亞女王的丈夫阿爾伯特在1852年買下了10公里外的巴爾莫勒爾城堡，越來越多的游客踏足此地。

在這里發現一家國際著名藝術畫廊毫不意外。店主人請來知名建筑設計師，用了三年時間，將這間建于19世紀末的蘇格蘭B類文物保護建筑翻新。

如今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間風格大膽乖張的當代藝術展廳。店內圖書館的天花板上，是中國藝術家張恩利所創作的抽象畫《蘇格蘭高地印象》。經過掛滿燈球的餐廳，走出后院，赫然見到路易斯·布爾喬亞著名的《大蜘蛛》藝術裝置。還未等你從荒誕感中回過神來，已置身于怡人的石丘花園，種滿了虞美人、沙漠玫瑰等花木。

除了出其不意的當代藝術品，樓里很大一部分都用來展現山里的狩獵生活。墻上密集掛滿了大小麋鹿、狐貍、高原牛、鴕鳥等獵物的首級，過道與中庭都展示著各種動物標本。如此的原生態，肯定會讓一些人有殘酷和不適感。

蘇格蘭西海岸的私人島嶼艾利斯卡島上，有一幢19世紀的貴族大宅遺世而立。

第二天，告別布雷馬，驅車往西海岸而去，沿林尼湖而行。過去在蘇格蘭西海岸旅行的記憶，總是海洋與陸地充滿戲劇沖突，險峻懸崖與洶涌浪濤相呼應，分分鐘風云突變。這一次卻是溫柔旖旎。

林尼湖連著大西洋，是蘇格蘭少有的咸水湖，水面遼闊，泛著微波，紫色的野生石楠花遍布路邊，陽光從烏云間隙中在湖面投下一線金光，不遠處幾艘帆船靜靜停泊著。推開車門，帶著水汽的空氣清新得令人不能自已。

進入林木蔥郁的艾利斯卡島不久，視線內就出現了另一個咸水湖克里蘭湖。事實上，克里蘭湖與林尼湖是相連的，日落后沿湖散步時，我特地蘸了點水放到嘴邊嘗了一下，果真是海水的味道。

艾利斯卡島很久以來都是一個私人島嶼。從1973年到2016年，這里的主人是布坎南·史密斯一家，后來島嶼被一位上海商人買了下來。

日落后，沿著狹長的漂浮碼頭走到湖中心。四野無人，波平如鏡，只有腳下碼頭輕晃。光線漸暗，隱約可見林中兩頭小鹿跑了開去。天地之間，就如一幅鋪天蓋地的抽象水墨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