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大腦

田勝勝

1

這是一場難度很高的奧數考試，考場內的學生們都在低頭答題，天越只填了名字和學號，不慌不忙地喝著水，后排的女生婭鈴正在奮筆疾書。

時間回到一個星期前，天越愁眉苦臉地走在放學路上，表哥抽獎得了兩張《黃金大腦》節目的觀眾入場券，邀請他一起去，這可是最近最熱門的娛樂節目啊！可爸爸卻說，要通過奧數的考試才準他去。奧數考試哪里是他這個學渣能通得過的喲，爸爸這不是為難人嘛！

忽然，邪惡的科學家黑茶博士跳出來：“嗨！小朋友，我可以幫你的忙哦！”

原來，黑茶博士最近發明了一個機器人：她外表看起來是個可愛的小學女生，但是她的內置卻是超高精度的計算器和超快運算的云處理器……黑茶博士拿出一道奧數題，天越一看頭就大了，機器人婭鈴一分鐘不到就解了出來，天越佩服得五體投地。

黑茶博士趁勢誘惑道：“你希望拿到滿分，得到爸爸的獎勵；而我的機器人缺實戰的經驗……我們合作吧！”

天越嚇了一跳：“不行！這是作弊！我不干！”

然而天越回到家，左想右想，實在是心里癢癢，最終還是悄悄聯系了黑茶博士……

2

時鐘“嗒嗒”地前進著，八點零四分，天越死死地盯著墻上的計時鐘，黑茶博士的叮囑在他耳邊回蕩：“婭鈴將在八點零五分的時候給你答案！你記好了：‘A就是‘哎，‘B就是‘筆，‘C就是‘誰，‘D就是‘的。”

“開考五分鐘就出答案？這么快？”天越驚愕。

“婭鈴是機器人，”黑茶博士特別有信心，“指令發出越早，老師越不會起疑心！”

秒針終于轉完了漫長的一圈，天越屏住呼吸，等待著婭鈴的指令。

“哎？”安靜的考場中傳來這么一聲，同學們都驚愕地抬起頭，這叫聲是婭鈴發出來的。

“怎么了？”監考老師扶扶眼鏡，而天越則趕緊把第一題的答案標成“A”。

監考老師來到了婭鈴身邊，婭鈴有些滑稽地念叨著：

“筆！筆！筆誰的？誰的筆？哎……”

天越屏住呼吸，“刷刷”地在試卷上寫上“BBBCDCDBA……”。

監考老師不知其中的玄機，她皺了皺眉頭：“好了，筆給我吧，再有什么事要向老師舉手示意，聲音不要高，以免打擾其他同學。”

天越憋著笑，臉都紅了。

3

燈火輝煌的演播廳里掌聲雷鳴，十幾臺攝像機對準婭鈴，大屏幕上顯出絢麗的畫面：“黃金大腦”數獨挑戰。

黑茶博士以經紀人的身份坐在嘉賓席上，那次幫天越參加奧數考試后，他越發信任起婭鈴的能力。見《黃金大腦》節目熱播，他火速幫婭鈴報了名。

所謂數獨，是在9×9的方格子里填上數字，使得所有橫豎行及九宮格里都有1～9，不得重復。這對人腦來說有一定的挑戰，然而這對擁有計算機頭腦的婭鈴來說，簡直小菜一碟。

一道道題來了，婭鈴頭也不抬刷刷地書寫，主持人和觀眾紛紛驚叫：“這不可能！”

終極挑戰的題目是一道需要三十分鐘左右完成的“殺手數獨”，然而婭鈴下筆神速，一氣呵成，不到十秒就完成了作答，目瞪口呆的評委們仔細對照，接著不得不承認：“她是對的！”全場觀眾都驚掉了下巴，掌聲如雷。

頒獎典禮上，黑茶博士笑得花枝亂顫，他向眾人滔滔不絕地夸著婭鈴。然而就在這時，婭鈴的身體開始搖晃起來。

觀眾們不明就里，還以為是神童太累了，黑茶博士卻心里一緊，壞了……這是低電量警報！

婭鈴外表是個小女孩，可實際上一舉一動都得由內置的電池供給能量，萬一待會兒婭鈴電量耗盡，杵著一動不動……那可就成大新聞啦！

“采訪到此結束，婭鈴需要休息，失陪了……”

黑茶博士不管熱情的記者們如何挽留，慌忙扶著婭鈴，逃一般地離開了錄制現場。

4

黑茶博士和婭鈴回到了節目組下榻的酒店房間，低電量的事兒讓他心有余悸。明日就是婭鈴和“黃金大腦種子選手”吳良“強強對決”的時刻了，到時候可是現場直播，絕不能出任何狀況。

黑茶博士剛給婭鈴連接充電電線，便聽到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前去開門，竟然有兩個人：有天越，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大男孩：“請問你就是黑茶博士嗎？”

黑茶博士茫然地點頭，對方怒了：“你太過分了！你的行為是作弊！你還害了我表弟！”

這大男孩正是朋飛，昨天晚上他打電話給天越時，開了個玩笑：“天越，你的奧數成績怎么還沒出來？……該不會是考砸了不敢說，把卷子藏起來了吧？”

“誰說的！”天越反駁，“我這次肯定及格！”

“怎么可能？你平時數學都老是不及格！”表哥笑話他。

“我有黑茶博士的機器人幫忙，怎么會——”天越一著急，和表哥說了實話。

表哥急了：“黑茶博士用機器人參賽，這是欺騙行為！我們必須馬上和節目組舉報這件事兒！”

然而兄弟倆跑遍了節目組，卻沒有人肯聽他說一句話，好不容易找到了明天的參賽選手吳良，還沒說幾句，人家就生氣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機器人冒充選手？你們離開這里吧！不然我就報警了！”

黑茶博士心里暗笑，原來這《黃金大腦》節目本來就與他串通好了。《黃金大腦》的宗旨就是展現天才的神通，然而世上能稱之為“天才”的，實在太少，當黑茶博士把“用婭鈴冒充選手”參賽的想法提出后，雙方簡直是一拍即合。果然，有了婭鈴參賽后，節目的收視率一路暴漲。

明天就是“婭鈴VS吳良冠軍爭霸賽”的全球直播了，朋飛和天越即使磨破了嘴皮，節目組也絕不會受理他們的舉報。

兄弟倆悻悻地走出酒店，天越還在擔心選手吳良：明天他面對的可是一個機器人，這對他，是一場不平等的必輸的比賽。然而朋飛卻搖搖頭：“我看……我們不必管他了……”

看著剛才吳良的態度，朋飛已經肯定，吳良也不過是節目組雇的一個托兒而已，搞不好他的“精彩表現”，也得靠黑茶博士的機器人作弊呢……

5

攝影機各就各位，評委嘉賓們入座，《黃金大腦》的終極對決正式開始，終極的考題名叫“字母海洋”。

此刻婭鈴和吳良都站在兩塊答題板前，他們要記憶的是現場300位觀眾隨機寫下的包含“ABCD”四種符號的長字母串，然后正著背一遍，倒著背一遍。

婭鈴已經開始背寫了，眾人望著她的答題板驚呼：她居然在用印刷體答題！而吳良則站在原地，磨磨蹭蹭，苦著一張臉。

原來在比賽前夕，吳良壓力太大，實在記不住事先準備的稿子了，節目組很是著急，只好找黑茶博士救場，黑茶博士想了個主意：“在錄制現場，我會讓婭鈴以四種不同脈沖的電流代表abcd的四個字母通知你，‘噼就是a，‘啪就是b，‘滋滋滋就是c，‘噼里啪啦就是d，你咬牙堅持一下，比賽很快就結束了。”

吳良聽了差點昏過去，比賽要默寫的字母有三百個，如果算上順寫與倒寫，那么他就得被婭鈴電擊六百下，黑茶博士安慰道：“不會的，不會的……反正按照劇本，婭鈴是冠軍，你注定是個失敗者，比賽當天，你只要挨上599下電擊，然后在最后一擊的時候故意寫錯，你的任務就完成了。”

“599下，難道不能再少點么？”吳良哀求。

“不行！你要是輸得太早，那么比賽就沒有懸念了！”節目總導演拍板。

于是乎，當天比賽現場就出現這么個極其詭異的場面：婭鈴面無表情地寫著印刷體的字母，而吳良站在答題臺前，不時地“震顫”一下。

觀眾們都很疑惑：“這吳良是穿得少冷得慌么？怎么抖個沒完？”

吳良頭昏眼花，然而還得集中精神，判斷剛剛身上的這一股電流到底是“滋滋滋”還是“噼里啪啦”，在被電擊到第279次的時候，他終于崩潰了，“哇”地大哭，趴在答題臺上：“不玩了……不玩了……我要回家……”

眾人瞠目結舌地望著痛哭的吳良，忽然一聲巨響，婭鈴的腦袋上一陣電光火石，冒出了一股黑煙。原來，婭鈴釋放電擊太過頻繁，電壓不穩，最終主板燒了。

如此“壯觀”的場景是后來朋飛告訴天越的，真可惜天越那天沒在現場，而是站在了老師的辦公室里：“天越，你這次的成績實在是太糟糕了！”

原來，這次奧數考試分AB卷，天越分到了A卷，婭鈴做的是B卷，試卷上是一個大大的零蛋。

天越仿佛已經看到了爸爸那張噴火龍一樣的臉：唉……只怕這次沒了“黃金大腦”，卻得迎來個“火辣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