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嚴厲打擊“套路貸”行動效果顯著

無錫錫山打掉一實施“套路貸”犯罪黑社會性質組織

小額貸款公司的“90后”業務員，學到小額貸款的“真諦”后，另起爐灶，18個月里向230人出借貸款，向其中30名借款人非法催討，涉案金額600余萬元……

2018年12月28日，江蘇省無錫市錫山區人民法院對一批涉黑“套路貸”案件進行集中公開宣判，以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非法拘禁罪、敲詐勒索罪、尋釁滋事罪等，分別判處被告人方悅、徐前真等38人有期徒刑十九年到一年九個月不等。據悉，該案是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省人民檢察院、省公安廳聯合掛牌督辦的首例“套路貸”黑社會性質組織案。

非法拘禁 牽出“套路貸”團伙

2017年6月8日15時，已被非法拘禁3天的吳女士終于抓住機會，發出了一條求救信息，無錫市公安局錫山分局隨后在一居民小區內成功將其解救。

2017年4月，在酒吧打工的吳女士因手頭拮據便撥打了小廣告上“無抵押貸款”的電話。隨后的一個月時間內，吳女士相繼從乾宏、海嘉、乾成等4家小額貸款公司借款2.6萬元，但實際到手1.85萬元，卻與4家公司簽訂了總計達5.2萬元的借款合同。

還款1.57萬元后，吳女士無力按約定繼續還款。 2017年6月5日23時許，吳女士被上述4家小貸公司人員從酒吧強行帶至其中一家小貸公司逼債。之后的3天時間里，吳女士被先后帶至另外幾家小貸公司、出租屋及某小區遭非法拘禁逼債。

警方經調查發現，涉案的犯罪嫌疑人系乾宏公司貸后催收組人員，其伙同海嘉等小貸公司人員對吳女士進行非法拘禁逼債。涉案的乾宏公司以信息咨詢服務為名注冊，位于無錫市中心某商廈內，公司法定代表人為徐前真，實際負責人為方悅，非法經營小額貸款業務。

警方意識到，該公司可能還有其他涉案情形，遂在警情系統進行比對。結果發現，2016年以來，乾宏公司相關人員涉及催討債務類警情70余條，涉及多起非法拘禁、尋釁滋事等案件。由于警情分散，之前并未引起重視。

“根據情況，無錫市公安局、錫山分局刑偵部門立即成立專案組，圍繞乾宏公司展開調查，對涉案人員及涉及的小貸公司進行研判，先后發現了乾富、乾府、乾友、乾多多、海嘉、萬友6家小貸公司，并涉及2016年以來的討債類警情200余條。”錫山分局刑偵大隊大隊長介紹。

繼續偵查后，警方發現這些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均為方悅，而討債人與之前的乾宏公司又存在著眾多交叉關系，大多與方悅為同鄉或親友關系。

經過兩個月的縝密偵查，2017年8月15日，警方一舉將方某、徐某真等31人抓獲歸案，繳獲伸縮棍、匕首、噴漆罐等大量作案工具，凍結涉案資金600余萬元。

招募成員 組建“套路貸”同盟

2015年，23歲的方某在無錫一家經營“零用貸”的小額貸款公司工作時發現，“零用貸”利潤驚人，便向從事私人信貸業務的乾宏公司法定代表人徐前真提出合作經營“零用貸”的想法。

其實，方某口中的“零用貸”就是“套路貸”。得知可以快速獲取高額利潤后，徐某真欣然應允。

2016年初，方某出資50萬元、徐某真出資100萬元共同設立乾宏公司“零用貸”部進行“套路貸”。在公司運營中，方某先后招攬老鄉及親友10人加入。

2016年11月，為進一步拓展業務，“套牢”借款人，方某和徐某真從乾宏公司賬戶出資成立海嘉投資公司，由方某的表弟岳某超負責管理。同年底，方某成立乾府公司，繼續經營“套路貸”業務。

據介紹，該團伙以快速放款、無抵押為誘餌，通過中介介紹、電話推銷等方式吸引他人借款，讓借款人簽訂以實際申請借款金額為依據的借款協議（俗稱“低條”），同時以需要還款保障、不簽不放貸等為由，利用借款人急需借款的心理，誘騙借款人簽訂虛假的借據（俗稱“高條”，一般為實際借款金額的2倍），并以保證金、上門費、中介費等名義收取各種費用，致使借款人實際到手的金額比“低條”約定金額低20%至30%不等，借款人卻需要依照“高條”約定金額支付遠高于到手金額的欠款，并支付利息。

“在被害人還款時，該組織會以‘態度不好‘還款超時等理由，認定被害人違約，在被害人已經陸續償還部分欠款的情況下，強行認定以往還款全部清零，要求被害人重新還款，同時采取威脅、恐嚇、貼身跟隨、毆打、非法拘禁、強行入住被害人家中、噴漆、堵門鎖等暴力和‘軟暴力手段非法催收虛增債務。”

2017年初，陳某以豪車為抵押從“乾氏”其中一家小貸公司借款100萬元用于周轉，陳某的兩個朋友也分別用豪車為陳某擔保。方某讓陳某及其朋友分別簽訂借款120萬元的借條，陳某的兩個朋友提出異議，方某解釋只是行業規則，只要陳某按時還款，不需要二人真實還款。見方某信誓旦旦，陳某和朋友便信以為真，分別按要求簽訂了120萬元借條。借款期間，陳某抵押的車輛被另外一家小貸公司拖走，方某認定陳某違約，要求陳某及其朋友立即分別還款120萬元，并將3人非法拘禁、強行到陳某家中討債。最終，陳某及其朋友還款175萬元才得以脫身。

“經審查，該團伙自2016年2月設立公司以來，通過采用收取30%的高額服務費、設立借款總額1倍以上的違約借條并故意設置還款障礙、疊加借款壘高債務等‘套路貸手段，非法斂財2700余萬元。”錫山區人民法院副院長介紹。

依法辦案 罰當其罪

在偵辦該案時，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聯合發布的《關于辦理“套路貸”刑事案件若干問題的意見》還未出臺，如何認定性質、確定犯罪事實，對偵辦該案至關重要。

2017年9月，無錫市公安局錫山分局以涉嫌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非法拘禁罪、故意傷害罪、強奸罪、敲詐勒索罪等罪名，向錫山區人民檢察院提請審查批準逮捕方悅、徐前真等人。

“該案案情復雜，方某、徐某真等人為了逃避打擊，甚至自學相關法律條文，比如在對受害者實施非法拘禁討債時，會每小時更換一個拘禁地點，并安排不同的人看守受害者，或使用其他各種手段，十分狡猾，給取證增加了難度。”錫山區人民檢察院第三檢查部副主任說。

為此，無錫市公安局錫山分局在偵查階段即向錫山區人民檢察院通報案情，主動商請檢察機關提前介入，多次召開案情協商會議，就該案中“套路貸”的特征、對社會造成的現實危害及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的定性等相關法律問題進行研商，及時達成共識。

“我們根據檢察機關的指導意見，圍繞黑社會性質組織的‘四個特征，持續開展幾個月的外圍補證工作，全面固定各類證據，形成有力的證據鏈，為最終認定方悅等人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提供了準確全面的證據。”錫山分局刑警大隊中隊長說。

“對于該案中取證難度較大的黑社會性質犯罪，我們分別從組織特征、經濟特征、行為特征、危害性特征進行充分的舉證、質證，引導公訴人與辯護律師就突出的爭議焦點展開充分辯論，法庭依據全案的證據綜合認定，并根據本案38名被告人參與組織的時間、擔任的職位、參與的犯罪、具體犯罪的作用以及認罪、悔罪、賠償等情節進行細致化的量刑，最終判處方悅、徐前真等38人十九年到一年九個月不等的刑罰，做到罰當其罪。”該案主審法官，錫山區人民法院刑庭法官介紹。

泰州偵破特大網絡“套路貸”案件

今年4月底，江蘇省泰州市姜堰區公安局歷經4個多月縝密偵查，偵破“12·17”專案，成功搗毀一特大網絡“套路貸”犯罪團伙，目前已抓獲包括虞某等主要成員在內的犯罪嫌疑人197名；查封、凍結涉案資產總價值22億余元。據初步統計，該團伙自2017年至2019年初，在短短2年時間里，通過自己開發的網貸APP，放款達891萬余人次，涉及167萬余人，初始放款近17億元，循環累計放款金額達170億余元，非法獲利23億余元。

公安部掃黑辦有關負責人指出，目前，網絡“套路貸”逐步發展成“開發網貸APP-放貸-催收”的多層級、跨區域的“套路貸”產業鏈，嚴重侵害了群眾的合法權益，擾亂了金融市場秩序，影響了社會和諧穩定。以“云劍”行動為契機，各地公安機關要勇于擔當作為，以打開路，狠抓線索排查和專案偵辦，提高追贓挽損能力，確保實現全鏈條打擊，嚴格依法辦案，堅決遏制“套路貸”等新型網絡犯罪上升勢頭。

“小警情”牽出“套路貸”大案

泰州“12·17”特大網絡“套路貸”案件的切入口，是一起看似不起眼的警情。2018年12月17日，姜堰區張甸鎮居民李某到張甸派出所報警，稱其于2017年6月至8月在“極速錢包”“藍領貸”2家網貸平臺貸款1360元，想不到2個月后就滾至1.5萬余元。因無力按期還款，包括他的堂姐在內的家人受到瘋狂騷擾。一個186開頭的手機號碼給他的堂姐發送彩信照片，以她的支付寶頭像為背景照片，加入侮辱誹謗語句，威脅李某還錢。

“犯罪嫌疑人極為囂張。”姜堰區公安局局長介紹，李某報案后，民警用派出所固定電話與催收人員聯系，對方毫不示弱，甚至揚言要用電話“轟掉”派出所。

“派出所接報這起警情后立的是一般治安案件。按照江蘇省掃黑辦要求，全省各級公安機關對于涉債類警情必須先期受理、慎重審查、仔細甄別，要及時發現疑似‘套路貸案件，并要確保全部查深查透。公安局核查專班在對全局涉債類警情進行核查時，發現了這條線索。經過梳理、分析案情后，我們認為，這不是一起簡單的債務糾紛，其中貸款收取‘砍頭息、催收實施‘軟暴力等行為，是網絡‘套路貸案件的典型表現，必須予以堅決打擊。”姜堰區公安局局長介紹。

從催收電話入手，往上倒查信息流、資金流，偵辦民警發現，這是一個進行全鏈條網絡“套路貸”犯罪的特大團伙，人員眾多、組織嚴密、架構龐大、管理嚴格、分工明確。隨著偵辦工作的深入，案情的重大、復雜引起上級公安機關的高度關注。部省市三級公安機關協調資源、集中力量、匯聚手段予以支持。

網絡“套路貸”設下重重連環“套路”

姜堰區公安局副局長介紹，以虞某為首的網絡“套路貸”團伙，包辦了從軟件開發到放貸、催收的“全流程服務”。虞某在上海注冊了4家網絡公司，有員工100余人，通過自己研發的“極速錢包”“大白錢包”等APP進行網絡“套路貸”犯罪。這些網貸APP以無抵押、黑戶可貸、快速放款等噱頭吸引急于用錢的人，以收取各類手續費為由從貸款中扣除費用，即俗稱的“砍頭息”，而用戶依舊需要按照扣款前的資金進行償還。

受害人從APP取得借款，必須提供多種個人信息，包括身份證正反面照片、手機服務密碼、手機通訊錄、半年通話詳單，芝麻信用、花唄額度、淘寶淘氣值等。“如果你不提供這些信息，就進入不了下一個操作環節。”受害人凌某表示。

虞某團伙提供的貸款從1000元至5000元不等，扣除高達15%至30%的“砍頭息”。“‘砍頭息30%，即借款1000元，到手700元，其余300元被以服務費、保證金、手續費、勞務費等名義預先扣除，但仍需償還1000元。”虞某手下一公司高管莊某說。如果貸款人到期未還款，將會被收取高額的逾期費、展期費等。

只要貸款人在虞某名下公司的一個網貸APP上借過錢，之后就會接到電話或有人通過微信聯系，推薦從其他網貸APP借款。這些APP名稱五花八門，其實功能、運作模式基本一致。“我們稱為‘貸款超市，公司往往過一段時間就上一批新的APP，就是名字不同功能都一樣，不過就是多挖個坑讓人跳。很多人在這個平臺借幾百元，那個平臺借1000余元，不知不覺中，就被吸入了一個高額債務的黑洞。”莊某說。

“以貸還貸”，債務由此逐步壘高。“我曾經算過，最高的時候，我在超過100個網貸APP有貸款，每一筆都不超過5000元，少的可能才幾百元，但總額已經幾十萬元。這樣一步步下來，讓我陷入泥潭不能自拔。”凌某說。在凌某提供的2018年12月的手機日歷上看到，31天里，他只有9天沒有標注借貸事項。最多的一天，他在5個網貸APP貸款，金額從900元至1500元不等。

“軟暴力”催收下重手

2017年6月，虞某在安徽合肥成立公司，由其堂兄負責，進行貸款催收。公司有員工700余人，按貸款人逾期時間不同，進行分組催收、逐步施壓。逾期時長劃分為S1（逾期1日）、S2（逾期6日至10日）、M1（逾期15日至30日）、M2（逾期31日至60日）、M3（逾期60日至90日）等，催收人員逐級采用電話、短信、微信轟炸，發送喪葬、低俗、淫穢照片等方式，對貸款人及其親朋好友進行持續騷擾、威脅、恐嚇。催收人員陳某受訪時說：“一開始可能只是白天打，催他還錢；從M3 開始，打電話就不客氣了，如果不還錢就‘爆通訊錄，天天讓他親戚朋友晚上睡不好覺。”

“起訴通知書讓當地村干部親自上門轉交給你家里人，注意家中留人不要出遠門。同時會在你家鄉部分地區張貼借款信息，會委派催收公司進行強制性收款，全程錄音、監控。”

上面是受害人提供的催收短信。不少受害人不僅債臺高筑，家庭財產被盤剝一空；本人和親朋好友還因長期遭受“軟暴力”催收，承受巨大的精神壓力。經查，2018年4月25日，江蘇省連云港市一名 34歲居民因在虞某公司名下的網貸平臺貸款滾至20余萬元，無力償還，又不堪“軟暴力”催收持續折磨，最終選擇自殺。

在短時間內，以虞某為首的犯罪團伙迅速積累起巨大財富。莊某曾經一次獲得6800萬元獎金，另一名高管陳某一次得到1300萬元獎金。陳某在被抓捕后坦言，他一分錢都不敢花。

針對三“多” 三“難”真打深挖

受訪的公安機關領導和民警表示，“套路貸”犯罪從網下發展到網上，影響范圍更廣、危害極大，同時，偵破難度也在加大。傳統“套路貸”犯罪中，犯罪組織人員相對固定，實施“軟暴力”和明顯暴力等方式較為直觀，也易于查證。而在辦理網絡“套路貸”案件中，則有三“多”和三“難”。三“多”是指涉案人員眾多，且流動性大；受害人以百萬計，遍及全國；涉案資金在公司賬戶、第三方平臺、個人賬戶間往來極其頻繁。也因此帶來三“難”：抓捕難、取證難、資金查控難。泰州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副支隊長列舉了這樣一組數字：“涉案電子證據數百TB，派到全國各地的取證組22個，在合肥的催收公司現場查控涉案人員400余名。”辦理網絡“套路貸”案件，基層公安機關付出的人力物力成本極高。

“偵辦這么大的一起網絡‘套路貸案件，在泰州是第一次。在部省級公安機關的全力支持下，我們真打深挖、全力偵辦。既要防止小勝即止，又要嚴格依法辦案。我們商請檢察機關第一時間提前介入，雙方通過通報案件查證情況，聽取工作意見，明確偵查方向，統一證據，提升案件辦理質效。”辦案民警介紹。

公安部掃黑辦有關負責人指出，從事非法討債、高利放貸以及“套路貸”的黑惡勢力被列為掃黑除惡專項斗爭的打擊重點。這就要求各級公安機關對這類嚴重侵害人民群眾合法權益的犯罪，發現一起，打擊一起，堅決、徹底予以鏟除。泰州這起特大網絡“套路貸”案件的成功偵辦，充分說明了各級公安機關要高度重視配強線索核查力量，全方位開展線索排查、比對、分析工作，及時發現“套路貸”線索，對案件進行深挖徹查，才能最終取得良好打擊效果。公安部將對重點案件進行掛牌督辦，派出專家組實地督導辦案。

江蘇省公安廳掃黑辦主任、刑警總隊政委表示，公安機關在持續對網絡“套路貸”犯罪及時、依法、準確打擊的同時，也要聯合相關部門，加強監管，堵塞漏洞。據了解，江蘇省公安廳已會同省金融辦先后開展加強“校園貸”風險整治、規范整頓“現金貸”業務、從嚴規范小額貸款公司發展等一系列專項行動。無錫已關停取締各類小貸公司848家，全市涉債類警情同比下降22%。

鹽城“套路貸”坑深 借款20萬到手只有6萬

2018年月，鹽城市公安局接到報案，稱幾名男子因債務糾紛欲將劉小斌（化名）帶走，據警方了解，劉小斌家境殷實，平時消費水平極高，但由于父母經濟管控嚴格，消費能力跟不上自己的消費水平，于是經朋友介紹認識了自稱某公司負責人陳某，陳某同意借給劉小斌20萬。但劉小斌寫完欠條后，到手卻只有6萬，并且還要付高額的利息。劉小斌馬上就花完了6萬于是又向陳某借了5萬，由于劉小斌沒有償還能力，利息越來多，最后欠債高達50萬。劉小斌的父母得知此事后與陳某聯系主動償還本金及少部分利息，但陳某不同意并且恐嚇劉小斌父母說要帶走劉小斌。于是劉小斌父母選擇報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