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點小心機，唐詩真的傳不下來

最愛君

唐朝有個叫唐球的隱士很喜歡寫詩，但詩寫好了沒人看。幸好他想了個辦法，把詩作藏到葫蘆里，讓它順著溪流而下，他幾乎日夜祈禱：“斯文不沉沒，方知吾苦心。”

唐球為詩作找讀者，其實是唐朝詩人遇到的普遍問題。詩寫好了怎么曬，才能讓更多人讀到呢？

一首唐詩要想流傳開來，必須找到一個關鍵人。

劉采春是當時一名顏藝雙馨的女藝人，擅長演述詩歌。她唱過一百多首詩歌，無一不是當時的佳作，很多詩人因此受到關注。她的女兒周德華也不遑多讓。寫完詩后主動請她們唱的，都是名氣一般的詩人。詩名很盛的詩人寫出來詩后，立馬有人開高價買走版權，不愁沒有讀者和聽眾。王維的《送元二使安西》，這首詩一問世，就被譜了曲，從江南傳唱到塞北。

詩人們需要的關鍵人，是同行或權貴人士。

唐朝詩人在名聲尚未顯赫之前，很多人都曾向當權者投“詩”問路，希望得到援引和點贊。

聰明的詩人則會采取一些更深的套路來炒作自己。

陳子昂在長安默默寫詩，沒能得到關注，有一天他突然開竅，花天價去街頭買了一把胡琴，一下子就上了頭條。

他趁熱打鐵，廣發請柬，說自己明天要開音樂會。把社會名流都吸引過來之后，他當場把天價琴一摔，來了段Freesty1e：我陳子昂不是彈琴的，我是詩人。我的詩文寫得好，但沒人知道，你們來都來了，不如欣賞欣賞。經過這場表演，陳子昂“一日之內，聲華溢都”。

可見，每一個著名詩人的走紅過程都相當曲折。也有運氣好的，一步到位找到了終極關鍵人，想不紅都難。駱賓王、盧綸、元稹，這幾位的詩，都曾是皇帝點名要讀的。以上操作顯然都不適合唐球。但不代表唐球就沒有比放詩瓢更好的選擇。唐詩傳播的第三個“關鍵人”是“壁”。

李白參觀黃鶴樓，抑制不住文思泉涌，擼起袖子就想題一首詩。不巧，他瞄到了崔顥的詩，突然就被這不世出的才氣驚到了。

李白回去后冥思苦想，終歸不敢寫黃鶴樓，而是寫出了《登金陵鳳凰臺》，算是給自己挽回了顏面。

題壁是唐朝詩人最喜聞樂見的“發表”詩歌的方式之一。在一些公共場所往往刷好粉墻，留待過往詩人題寫。

其中，詩人最愛在各地驛館題詩，如同現代商業廣告搶占車站、機場的廣告位一樣，詩人把新作題于驛館的墻上，就會被流動的旅客傳播到四面八方。白居易曾一路在各地驛館尋找好朋友元稹的題詩，找到了就很開心地和上一首。

風景名勝是游客會聚之處，在唐代基本都被詩人們攻陷了。看看這些不算知名的景點：巫山神女廟有各家題詩千余首；吳中虎丘山真娘墓，白居易、李紳、李商隱等大咖都題了詩；黃鶴樓、岳陽樓就更不用說了，去晚了鐵定找不到題詩的空白地方。

唐代的好詩人太多，好詩更多。像陳子昂這樣一流的詩人，不搞點行為藝術，才能幾乎都要被埋沒了，遑論那些二三流詩人？

一首唐詩在印刷術未盛行的年代，能夠廣泛傳播，甚至流傳后世，它的作者多多少少都有一點小心機。感謝這點小心機，我們今天才能讀到這么多流傳了千年的好詩。

（江一城摘自《哲思2.0》2019年第11期 圖/孫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