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變身記

魏斌

1.單純女戀上惡魔

二十一歲的伍小芬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在家呆了兩年后，無所事事的她選擇離開家。

她來到廣東東莞，在一家電子儀器公司找到工作，在車間流水線上做裝配工。也正是在這里，她遇見了一個改變自己一生命運的男人，呂晉東。

呂晉東比伍小芬大7歲，他說自己來自浙江金華，也算是伍小芬的老鄉了，家中還有一個妹妹，和伍小芬相仿，所以對伍小芬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

一天傍晚，伍小芬正在發愁，明天老家有姐妹要來看她，她想好好地款待一下姐妹，卻發現自己的錢包不見了，她知道這一定又是自己丟三落四的性格造成的。

正發愁時，呂晉東過來叫她出去吃飯，她將自己丟錢包的事對呂晉東說了。呂晉東豪氣地拍了拍伍小芬的肩，說：“我們是老鄉，我來幫你，我們一起帶她們玩，我請客。”伍小芬聽了這話，感動不已。

伍小芬喜歡呂晉東的豪爽，呂晉東喜歡伍小芬的恬靜與溫柔。其實，伍小芬有所不知的是，比她大7歲的呂晉東，在金華老家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史，他與當地一名老師戀愛結婚，不到半年，吵架時，他揮起菜刀，把那女老師的腿砍傷了。雙方私了后，呂晉東便關了自己開的家電修理鋪，來到東莞找了份工作。伍小芬還不知道的是，呂晉東性格暴躁，做事不計后果，疑心特重。

相戀后，兩人在東莞呆了一段，又輾轉來到上海，在呂晉東朋友的介紹下，他們在上海城郊的寶山租了房。呂晉東干的是給人送水的活，伍小芬沒具體活，偶爾在附近的一些24小時便利店里打打工。

沒錢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呂晉東想為伍小芬在上海買房買車，但這一切僅靠送水工的活來實現根本不可能。他絞盡腦汁，無計可施。終于有一天，機會來了。

一天早晨他送水路過一家超市門口，見圍著很多人，超市女主人在哭喊：“我老公怎么這么命苦，賺個辛苦錢也要被人害，他要是沒了我可怎么辦啊！”

他一打聽，原來超市女主人的老公是個開黑車的，天天晚上出去，昨天晚上被人搶了車，人還被打傷了，扔在路邊，現正在醫院搶救。呂晉東還聽說，這些人搶了車后直接開到西安或者貴州一帶把車子賣了，至少能賣個三五萬元。

呂晉東靈機一動，開黑車的人大多不敢聲張，只要不殺人，就不用怕他報警。自己也可以這么干。

當天回家，他對伍小芬說，要學開車，學會后開車賺錢。伍小芬沒有不同意的理。兩個月后，呂晉東迅速地掌握了開車技術。

2.罪惡

車子學會的當月，天很冷，一天晚上，呂晉東對伍小芬說，他晚上要去陪一個車友開黑車賺錢，車上有個人照應比較好。

當天晚上，他一個人在上海寶山一條漆黑的公路上潛伏著，他此前已去觀察過地形，知道這一帶距離港口較近，人不多，黑車司機倒是有幾個。他三下兩下就搞定了一個司機，他手里捏著尖刀坐上黑車，對司機說：“我不會殺你的，我老婆重病，急需要錢，你算救我個急，我以后有了錢，會還你的。”

黑車司機不敢出聲，趴在一邊不動，任憑他搜身搜車，總共搜到6000多元，這是他送水兩個月都賺不來的錢。他把司機扔在車上，自己竄入一條小路飛奔回家。次日凌晨，他和伍小芬來到港口附近的一個大排檔里，挑了伍小芬最愛吃的烤魷魚、炸大蝦，他喝了3瓶啤酒，抱著伍小芬激動得淚流滿面：“我們有錢了，老婆，你以后只要聽我的，我會賺更多的錢！”

伍小芬絕對不會想到，呂晉東干的是搶劫的活。

這天，寒風微雨。伍小芬執意要陪著呂晉東一起出車。此時的呂晉東，在罪惡的黑夜里干了將近一年，積攢了一些錢，從二手市場花10萬多元買來一輛寶來。

凌晨1點多，呂晉東發現前方一輛車開得很慢，感覺有戲，但伍小芬在一邊，他不能多說什么。但欲壑難填的呂晉東還是想去冒險。他開上去，把車停好后追上去，他知道這是輛黑車，不過今天這個黑車司機有些怪，不是開著車在載客，好像車里在發生什么事。

“你們在干什么？”他拍打著黑車的門，頭朝里面望。里面的人一陣驚慌。門打開，司機衣衫不整，邊上一女子在哭。呂晉東一看就明白，這黑車司機干黑事不算，還欺負乘客。他暴怒：“你給我出來，我帶她去找人，我饒不了你。”

黑車司機被拖下車，呂晉東和伍小芬上車，年輕女乘客也在車上。他一踩油門開出去數里地，那司機嚇蒙了，愣在后面，也不敢喊，急得直跺腳。開到一條大路上，他把女乘客放下，讓其回家，然后把車往家開。

就在呂晉東載著伍小芬把車子往家里開時，前方小路上出現一個人影，正是黑車司機，呂晉東只好停車。然后，他把黑車司機拖上車，拿出口袋里的刀對著黑車司機大腿一陣猛扎，并拽出一塊破布，塞進黑車司機嘴里：“叫你喊！去死吧。小芬，走，把他帶回家。”

一進入房間，呂晉東迫不及待地就從口袋里掏出刀，狠狠地扎進黑車司機的脖子。一旁的伍小芬嚇傻了。后來他們才知道，這個可憐的黑車司機名叫駱家祥，當年31歲，這年春節就要結婚。駱家祥慘叫著掙扎時，一旁的伍小芬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抄起一只白布袋套在了駱家祥的頭上，呂晉東趁機在駱家祥的身上又是一通亂刺，直到駱家祥停止呼吸。

“晉東，我們殺人了！”瘋狂殺戮之后，伍小芬驚恐萬分，不知所措。呂晉東沒吱聲，把駱家祥的尸體用報紙蓋上，不讓伍小芬看。當天深夜，呂晉東把駱家祥碎尸，然而沉入港區附近的河里。

3.處心積慮

殺人后，呂晉東和伍小芬在上海青浦、杭州和蘇州等地東躲西藏了一段時間。呂晉東則抱著錢，進了賭場，想以此來消除恐懼，然而謀財害命的錢很快被他輸個精光。

而伍小芬每天都要飽受噩夢折磨。第二年7月，伍小芬斷然與呂晉東分手，回到嘉興老家。

爸媽對于伍小芬的突然回家，感到很高興，但伍小芬整日生活在恐懼中。爸媽都是老實巴交的小鎮企業里的工人，沒任何權勢背景，有朝一日警察找上門，爸媽根本沒法為她“開后門”開脫罪行。

怎么辦？伍小芬想破了腦袋，最終想出一個“亡羊補牢”的辦法：找機會嫁入一個有權有勢的人家，一旦東窗事發，婆家肯定會動用關系，出面為她說情保命！

當年9月，她找到自己當年的高中同學田軍，田軍大學畢業后已在當地的國土所工作，他介紹伍小芬進入國土所做資料員，活不忙，收入也不多，但這已足夠伍小芬安下心來。爸媽看伍小芬的工作安定下來，便開始幫她物色對象，但伍小芬有自己的打算。

她從老同學田軍嘴里得知，附近醫院有個賀教授一家，男的是醫院的第一把刀，心血管內科主任，上海那邊都很有名。女主人則是婦科第一人，但是，他們的兒子不行，27歲了，智力發育不是很好，表面看不出，長相也不賴，就是說話不行，嘴唇抖得厲害，反應好像也遲鈍些，所以找不著女朋友。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伍小芬聽田軍這么說，覺得自己有救了。

自此以后，伍小芬一下班就騎著自行車去醫院，她在醫院里弄清了婦科權威的名字，叫施玉潔。終于有一天，她看見一位來自農村的腿腳有些不利索的婦女獨自一人要去看婦科，便走過去，笑瞇瞇地說：“阿姨，我陪你去吧，我剛好去看皮膚科，也在3樓。”

那農村婦女自然感激萬分，在伍小芬的勸說下，這位婦女掛了施玉潔的號，半個小時后，叫到了這位婦女的號，伍小芬便也跟著進去。見施玉潔問診很仔細，農村婦女說：“今天我光遇到好人了，你這大夫這么好，這位姑娘也這么好，是她把我扶上來的。”

施玉潔這才仔細打量了伍小芬，忍不住問了一句：“姑娘，你看什么病？”伍小芬急忙回答：“我看皮膚，有些過敏，沒大事。”

施玉潔說：“姑娘，那邊排隊多，我給你看吧。”其實，看到伍小芬，施玉潔內心也在盤算，覺得這女孩善良，人又不復雜，也許可以把她介紹給自己的兒子賀劍鋒。

兩人聊了一會兒，伍小芬騙施玉潔說，自己高中畢業，讀過夜大，學的是文秘專業，22歲，沒男友。

了解到這些情況，施玉潔更動心了，這天上掉下來的姑娘分明就是為兒子準備的。之后，她把電話號碼給了伍小芬，然后熱情邀請伍小芬有時間去他們家作客。伍小芬答應后告別。出門后，她抑制不住激動，一口氣在街上買了3個冰激凌吃下，凍得嘴唇直哆嗦，但心里卻快活得不行。

幾天后，伍小芬在田軍的陪同下，來到田軍鄰居大叔家，她讓鄰居大叔給賀教授帶一個靈芝過去，說是聽施玉潔大夫說起過，賀教授想買這個，這個東西治消化不良很好。

接著，伍小芬開始實施第二步計劃。這天，伍小芬一襲紅裙來到賀劍鋒的公司，她在樓道里假裝找人，卻推開賀劍鋒辦公室的門，說是找某個女同學。賀劍鋒一見漂亮的伍小芬，眼就再也離不開她，而伍小芬就勢和賀劍鋒聊了起來。兩人相談甚歡。

不出所料，伍小芬一出門，賀劍鋒就迫不及待地撥通電話對媽媽施玉潔說，他今天碰到了一個找錯門的姑娘，姑娘又懂事又有禮貌，長得也好看。施玉潔聽著兒子的描述，感覺這姑娘極有可能就是伍小芬。她覺得這就是緣分，她決定馬上邀請伍小芬到家里作客，讓她和兒子進一步交往。

之后的一切都很順利，很快，伍小芬和賀劍鋒如愿舉行婚禮。

盡管婚后賀劍鋒很疼愛伍小芬，但伍小芬仍時常心神不寧，害怕當初的事情敗露。左思右想幾個月，伍小芬終于又有新計劃，想盡一切辦法去討好公婆，同時，盡快生子，套牢這家人！

不久后，伍小芬如愿生了個兒子，取名炯炯。她堅持不叫母親過來，也不雇別人，她非常清楚，婆婆是醫生，不喜歡熱鬧。

她堅持自己帶，只要婆婆開心，不管婆婆和兒子玩得再晚，她就一直在邊上陪著，看老的小的入睡她才離開。然后她就拖地打掃，忙到深夜才睡。

施玉潔看在眼里，甜在心里。賀教授自然也滿意，有幾次他去上海和北京講學，臨行前都是兒媳婦幫著做準備，有這么乖巧孝順的兒媳婦，夫婦倆樂在心里。

但曾經的殺人經歷卻讓伍小芬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結婚后，她越來越敏感多疑。每次出門，她總是把頭發披下來，并戴墨鏡出門。

除了在家里樹立好媳婦形象，她在單位里也積極工作。國土所里組織捐款，她每次都比別人捐得多，同時她還結對資助兩個貴州六盤水地區的貧困女孩，規定每年給貴州女孩寄800元，她卻一次性地給她們每人寄了6000元。

而她有所不知的是，公安部的“清網行動”已拉開序幕，上海寶山港區浮尸命案，一直沒離開過公安民警的視線。“清網行動”結束后，她雖沒被納入懷疑對象，但此案已被列入公安方面最有希望偵破的大案之一。

她不知道的是，因為呂晉東一直單身，嗜好賭博的他，在一次輸牌時，無意間說：“你贏牌有什么了不起啊，老子他媽的一刀砍了你，你信不信！”那人回敬道：“你小子敢！誰砍誰啊，嚇唬誰啊！”“老子還真不是嚇你的，上海寶山，當年我砍人可是連眼都不眨一下。”正是這句話，使他最終被警方盯上。

最終，隨著躲藏在浙江麗水市遂昌縣蔡源鄉大蔡口的呂晉東落網，3天后，伍小芬被刑拘。

得知這一真相之后，施玉潔一家后悔不已，他們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好兒媳，居然是一個潛逃的殺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