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旭
在高原,在巴塘,有一個被人們遺忘的普達村。
在那里,人們住在破舊的土屋里。吃水要到幾里外的山溝去背。
在那里,沒有學校。漫山遍野都是格桑花。有一朵可愛的女孩,格桑花一樣奔跑在高原。
她叫曲珍。
女孩,站在陽光下,像一株嬌小的格桑花。
聽到上學兩字,她的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其實,她聽不懂漢語。
我確信,那一刻她是聽懂了的。
那一刻,我抬起了頭。我不敢對視她的眼睛,我怕眼淚會流下來,在寒風中凍成一粒冰涼的雪。
忍不住又一次回頭張望。張望海拔4000米的天空。
那面飄揚的紅,仍在風中抒寫著什么。
鐵質的旗桿撐起藍天,把格木草原撐成了一頂巨大的帳篷。太陽,一眼通向世界的明亮的洞口。
草海在涌動,將白色的藏袍帶向遠方,像趕了一群羊,漸遠,漸綠,漸小。
只有新建的格木學校,站成一個小小的島。一動不動。
高原的月亮格外大,格外亮,也格外容易讓人鬧心。
抬了把椅子,坐在空地里,看月亮。
今晚的月亮像奶奶布滿壽斑的臉。更像一塊麻餅。
吳剛還在故事中砍那株桂花樹。從日落砍到日出,從遠古砍到今朝,從平原砍到高原。
李白的“月光”難道就寫在中秋?
是的,月光如霜。月光,也如水銀。月光有毒,對遠離家鄉的人來說,更毒。
中秋的月光,有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