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里的春暖花開

葛閃

洛寧十一歲，是云南山區的一名小學生，皮膚微黑，單薄瘦弱，沉默寡言，喜歡獨處，是同學們眼中最“怪”的同學。幾個月前，洛寧上學的時候，除了書包，背上憑空多了一個口袋。口袋里面不知道裝著什么東西，鼓鼓囊囊的，看起來頗有重量。

上課的時候，洛寧就把口袋輕輕放在課桌下面。下課的時候，洛寧會把口袋背上，在小小的操場上轉圈。到底是什么東西？班上的學生都想打破這個砂鍋，揭開謎底。

不管是學生們，還是做老師的我，每當向洛寧問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洛寧總是一言不發。又過了一段時間，寒冬到了，洛寧的口袋也變大了，里面的東西也裝得更多了。洛寧口袋里的秘密，終究沒能敵得過同學們的好奇心。那次，好幾個同學強行將口袋打開，滾落出的一塊又一塊冰冷堅硬的石頭，讓同學們都驚呆在原地。

后來，我從別的老師那里聽來了關于洛寧母親的故事。

六歲那年，洛寧的父親患病離世，這對本就貧困的家庭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天塌了，洛寧母親就用瘦弱的肩膀撐起這個家：她每天上山砍柴到集市上去賣，替別人做手工活，割豬草喂豬，還要洗衣做飯。洛寧很懂事，只要一回家，就爭著幫母親干活。日子本來可以這樣即使貧苦卻也不失幸福地度過，但命運就這么殘酷無情——去年的一天，洛寧的母親遭遇車禍：命是撿了回來，人卻癱瘓了。

這天，趁著上午沒課的空當，我買了些東西獨自來到了洛寧的家里。一來，看望一下洛寧的母親；二來，我更想從他的母親口中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竟然會讓洛寧整天背著石頭上學？

原來，自從母親癱瘓后，洛寧除了上學，其余的時間都在家中照顧她。洛寧接替了母親的“工作”——砍柴、燒水、做飯、洗衣服、喂豬……一天，母親因為渴急了，把手伸向離床頭不遠的熱水瓶，結果燙傷了自己。洛寧放學回家，看到被燙傷的母親，心痛不已。洛寧當即決定：他要每天背著母親上學。

我的心里陡然被濡濕了。但我同時很奇怪，洛寧想背著母親上學，可他的背上怎么背的是一袋石頭？

洛寧母親看出我心中的疑惑，止住了淚水，哽咽著說：“我體重八十六斤，洛寧瘦小的身軀又如何承受得起？他想出了一個方法，起初，背少量的石頭，隨著對重量的適應，再不斷地添加石頭。直到他能適應超過八十六斤的重量為止?！?/p>

八十六斤，這是洛寧母親的體重，亦是愛的重量！洛寧后背上的那袋石頭并不冰冷堅硬，而是因了一份愛，時時春暖花開！

程艷霞摘自《課外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