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漢昌
經濟全球化發展到今天,正在從商品和要素的流動型開放,演進到更深層次的制度型開放。突出表現是:從商品進出口,發展到制度“進出口”。
過去的全球化,是“要素流動”的全球化。主要做法是“邊境開放”,主要特征是商品和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WTO推動下的各國關稅和非關稅減免,極大地促進了商品和生產要素跨國流動。加入WTO后,中國以開放的姿態接受了現有國際經貿規則,抓住重要戰略機遇期,構建了商品和要素流動型的開放發展模式,取得了高增長的發展成就。但WTO的制度框架基本上沒有延伸到各國國內,對不同國家內部規則制度的協調和銜接,并沒有做出特別的要求和安排。
現在的全球化,是“要素分工”的全球化。貿易自由化的深度演進,以及對外直接投資推動的投資自由化的日益增強,導致以最終產品為主導形態的國際分工,逐步發展為以產品生產環節為主導形態的國際分工。從生產上看,產業鏈、產品鏈轉變為供應鏈、價值鏈,產品的生產環節分配到了不同國家的不同企業,生產過程需要多國生產要素的共同、即時、標準化的參與,需要高效率的無縫對接,需要實現經濟規則和制度的高度一致和相容。
正是貿易和投資自由化引起的國際分工質變,要求各國進一步在國內經濟規則制度上實現兼容和一致,要求國內經濟制度安排能夠與國際通行規則相協調、相一致,形成了制度“進出口”的深層次需求。
制度的“進口”,是以開放倒逼改革,將國內經濟規則與國際通行規則接軌。目前最熱的區域貿易談判,正在向高標準方向發展,WTO框架下傳統的減稅、配額、許可證等為特征的“邊境開放”措施已不再是焦點,取而代之的是以貿易和投資便利化、知識產權保護、政府采購、競爭中立、營商環境等新議題為特征的制度和規則問題,通行的國際規則制度的引進、“進口”勢在必行。當然,制度“進口”不是簡單盲目地模仿,而是在充分尊重國情和發展階段前提下,對國際規則和制度進行甄別、借鑒和對接,是為我所用。
制度的“出口”,就是將國內的有效經濟制度,通過國際平臺轉化為國際通行規則。中國過去40年商品和要素流動型的開放發展,雖然是順應全球化、主動選擇開放的結果,但中國主要是現行國際經貿規則的接受者和遵守者?!氨徽险摺钡纳矸?、與發達國家產業的互補關系,有助于中國在經濟中低端階段實現規模快速擴張,帶來經濟高速增長,但在向高端升級的過程中,必然遭到已形成競爭關系的發達國家的遏制和打壓。中國已經成為有國際競爭力的巨型開放經濟體,應該在新一輪高標準全球經貿規則調整中提升話語權,爭取更優的制度環境和利益。
中國是有史以來,在仍然處于低收入狀態時,開放速度最快、開放領域最廣、開放政策最多的大國。從開始抵制,到后來被動接受,再到現在的主動融入、主動作為,就是中國的發展歷程。僅從營商環境來看,世界銀行《全球營商環境報告2020》顯示,中國營商環境全球排名去年提升32位,今年又提升15位,提升幅度連續居前。中國開放的大門越開越大,也只會越來越大。
制度優勢是一個國家的最大優勢,制度競爭是國家間最根本的競爭。制度型開放,既是我國推動全方位、高水平對外開放,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也是積極應對復雜多變的國際貿易規則、參與國際競爭的關鍵所在,無疑將為中國新一輪高水平開放,帶來重要的戰略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