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海英
在想象的天空,收集白云和白雪
類似的事,在麥積山
我再次遇見:一個人抓住一副鷹的翅膀
幾百年了,飛翔在一塊石頭里
我沒有阻止他。就讓他繼續飛行
站在石壁的下面,想到自己的寫作
我也在長久的挫敗中
獲得了一種無能的力量
從安福寺金頂上
飛走的白鳥,沒有再飛回來
我不想這么快就消逝
正殿后面的那棵古樹
靜靜地臥在原地
細雨中,已從樹的質地,變為玉石
我也不想做這樣一塊石頭
我有腐朽的愿望。這樣想的時候
一些人從我面前走過去了
走出很遠,路上
還響著他們說話的聲音
我們使用它。
觸摸它容器一樣的四壁
它確實承載著我們非物質的部分
存在的證據
每次,我們指向的也只有它
當世界回到一張床上
謝謝你的身體
謝謝我自己的身體
有時也討厭它
它無節制的欲望
以及對另一個身體的移情別戀
我們最終
失去了對它的控制力
……到了安慰它的時候了
侍奉它的疾病和衰老
看著它從我的母親
變成我的孩子
望著樹下的鳥,我說,鴿子
你及時糾正了我:喜鵲
哦,我確實從沒近距離觀察過
喜鵲這種鳥,但從小看它們飛來飛去
后來,不止一次在城中心,看著一群鴿子在飛
覺得它們是一樣的
但當鴿子飛進一扇打開的窗子
才意識到,它們是圈養的
在空中,鴿子完全可以飛走
為什么返回籠子?
你用這種鳥的習性來解釋:
鴿子,具有強烈的歸巢性
在哪里出生,那里就是它一生生活的地方……
“喜鵲”我重復了一遍
以便重新認識兩個不同的物種
只是我仍舊常常面臨,在鴿子與喜鵲之間選擇
天空,則同時飛著喜鵲與鴿子
它沒有像清晨染紅身邊的天空
也沒有像正午普照大地
現在,它只是把自己燒得通紅
像一個抑郁癥患者
用最后的熱情,在自焚……
這是2018年的最后一天
我也用完了清晨和午后
還沒準備好結束
更沒有燃燒自己的勇氣
望著天上的葬禮,我只是嘟囔著:
時間不多了,時間不多了
當所有人都認為,她在與上帝對話時
有人在她的信件中發現
她亦在黑暗中,因上帝的沉默備受折磨
我也在李莊那里發現了軟弱
——“你開始懷疑
燈,不是為你亮的”*
即便這樣,她從沒有停下
幫助窮人、孤兒、艾滋病人和垂死者
他也沒有:“在黑暗中
有燈亮著就好,就好”*
這是他說給自己的
也像是說給德蘭的
更像是說給我的
“這盞燈照亮了你和他
一個共同的夜晚”*
*出自李莊《守夜之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