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夫


1
無數飛碟像麻雀一樣從地面上飛起,向南極飛去,沒有劃分航道,沒有限制速度,也沒有限制高度。幸虧所有飛碟都朝著同一方向飛去,否則一定會撞成一鍋粥。人類自進入科學時代以來,從未有過這樣的混亂場面。燕南飛家的飛碟也在這支龐大而混亂的飛碟群當中。
燕南飛的家鄉在赤道以北,今年夏天開始,天氣變得異常炎熱,每天的溫度都超過50攝氏度。早在十幾年前,地球已經沒有了四季,江河湖海干涸,花草樹木被燃成了灰燼,飛禽走獸都被熱死了,連大地都散發著一股焦煳味兒。這十幾年來,如果人類不是生活在空調環境中,恐怕早被熱死了。
飛碟在快速地飛行著,燕南飛奪下爸爸正在繪制的圖紙,說:“別再研究高科技了,都怪你們這些科學家,如果不是你們,人類就不會遭此大難!”
爸爸奇怪地看著女兒,說:“全球氣溫升高,明明是大氣污染造成的,跟我們科學家有什么關系?”
“如果沒有你們這些科學家,世界上就不會有那么多高科技機器,地球里面就不會被掏空。”燕南飛理直氣壯地陳述著自己的思考結果,“全世界有那么多國家從地底下抽石油、挖煤炭,這些東西變成了煙飄到空中,能不污染大氣嗎?”
“爸爸現在設計的可不是這類機器……”爸爸說。
燕南飛才不聽他辯解:“地球掏空了,整個重量都變了,它的引力和排斥力變了,它在太陽系的運行軌跡都發生了變化,所以全年都熱死了,我和同學們還是從書里知道,原來以前地球上還有春天、秋天和冬天!”
“你說的這些不是我的研究范疇。”爸爸擦拭著眼鏡說。
燕南飛搖搖頭,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望著外面的天空,一架架飛碟密密麻麻,好像比剛出發的時候更多了。
2
忽然,飛碟下面出現一片綠洲。
“終于看到生命的顏色了。”燕南飛突然坐起,趴在窗上往下看,很多飛碟開始降落。
“咱們也下去吧。”媽媽按下降落按鈕,“哎呀,好久沒有呼吸到新鮮空氣了。”
飛碟降落到一定高度,他們才發現下面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媽媽開始有點緊張,飛碟降落需要平整的地面,現在還看不到沒有樹木的地方,何況很多飛碟都在降落,恐怕要比城市里的停車位還要緊張。
突然,森林里傳出轟隆隆的炮聲,一枚枚圓錐形炮彈呼嘯而來。最先降落的飛碟距離地面最近,已有幾架被擊中,有的轟然爆炸,碎片滿天飛,有的拖著黑煙斜飛下去。
媽媽嚇了一跳,趕忙調整操作桿,立即往高處飛。
爸爸打開望遠鏡往下看:“這里距離南極不遠了,應該是某個國家的人最先到達這里,占據了這片森林,不想再接受外來人。地球上已經幾百年沒有戰爭了,如果為了爭奪這片森林,說不定……”
一枚炮彈呼嘯而過,在高出飛碟幾百米的地方轟然爆炸。媽媽急忙調整飛碟繼續升高。突然,又一枚炮彈從后面呼嘯而過,高出飛碟一兩百米后爆炸了。
“看來不是一般的武器,有效射程遠遠超過了飛碟飛行高度……”爸爸話沒說完,只見前方一架飛碟被擊中,轟然爆炸,一塊塊碎片從燕家飛碟上面飛過,嚇得燕南飛急忙蹲下雙手抱頭。
接著,又一枚炮彈從飛碟左側呼嘯飛過,只差一點點就被擊中……十幾分鐘之后,燕南飛他們終于沖出了危險區。只聽見遠處爆炸聲依然不斷,只是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3
離南極越來越近,爸爸通過望遠鏡觀察外面的情況,問女兒:“南飛,你地理學得不錯,告訴爸爸,南極有什么植物?”
“考我嗎?”燕南飛不知爸爸用意,有些顯擺地回答,“南極有八百多種植物,多數為低等植物,只有三種開花植物屬于高等植物。在低等植物中,地衣有三百多種,苔蘚三百多種,藻類一百多種……”
“不對。”
“不對?”燕南飛疑惑地看一眼爸爸,“我敢保證,一點沒錯。”
“哦,我不是說你回答得不對。是南極周圍不該有那么高的樹,也不該有這么多開花植物。”爸爸的眼睛繼續盯著望遠鏡。
“北極冰都化了,南極氣溫肯定也在升高,植物自然增多。”媽媽說。燕南飛覺得媽媽說得有道理,也點點頭。
“植物增多只能是植被更茂盛,但種類不可能增多吧?不能到現在一點冰也看不到吧?不對!”爸爸勉強壓制住焦躁的情緒,“已經有飛碟降落了,我們也下去。”
飛碟降落地面。他們眺望眼前碧波蕩漾、一望無際的海洋,臉上卻掛滿了憂愁。燕南飛拿出她的小型望遠鏡向遠處觀望:“怎么不見企鵝?這里有白色的狼,還有白色的狐貍,哎呀,還有頭上長著鹿角的動物,哎呀,不對!”
忽然,燕南飛放下望遠鏡,大聲地喊道:“這是北極狼、北極狐、北極馴鹿,這里竟然是北極!”
爸爸端詳一會兒女兒,語氣沉重地說:“孩子,也許你的猜想是正確的,是地球軌道發生了變化。至于太陽升起的方向為什么沒有改變,南極為什么換成了北極,指南針為什么沒有顯示,反而指示相反方向,都需要科學家重新給出解釋。”
“管他呢,這地方能生長出植物,我們就能生存。”媽媽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多有意境的地方啊!”
“不行。”爸爸嚴肅地說,“我們生活在地球上,地球是我們的,既然我們發現了問題,就不能不管,我們得向相關組織報告,研究解決問題的辦法。”
“其實也好解決。”燕南飛插話,“既然是地球重量問題——我是說,如果是地球重量問題,那就解決重量問題唄。我們的飛船能飛上很多外星球,把外星球的石頭、土、水運回來,將地球空的地方填滿。”
“這興許是個辦法。”爸爸走進飛碟。燕家飛碟重新飛上天空,發現空中飛碟依然成群飛來。燕南飛擔心地問:“爸,那些人怎么辦?”
“或許這里將成為一個新國家,或者幾個新國家。但當地球恢復重量,一年四季分明,這里又會變成苦寒之地,說不定,他們又要做一次遷徙。”爸爸說。
“應該是逃亡,又不是候鳥。”燕南飛走到爸爸面前,“科學家也有用詞不當的時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