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雨過天晴

茶璃

雨是在快放學的時候下起來的。

天邊很早就涌起了烏云，氣勢洶洶地行進著。哪怕自小在這里生活，我也鮮少見到這樣昏暗的白日。班上不少同學都開始抱怨起來。但裹挾而來的風還帶著一絲夏日里難有的清涼，因此我不免想著要把窗戶開大一點才好。

雨落下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我并沒有急著將窗戶關上。夏8的涼風是最難得的，哪怕有雨落下，我也不想錯過這份短暫的清涼。下課鈴響后，我在空曠的教室里多待了一會。要說另一個原因，大概是因為我的書包里放著傘。

可能是因為烏云的緣故，天黑的速度異常快，我在窗邊能看到街燈逐漸被點亮，似乎想要對抗滿天的陰翳。

等我來到一樓大廳，看到那個今年剛剛轉來的男生孤零零地站在房檐下，看他的神色似乎是在思量自己能穿過雨和雨的縫隙的可能性。

他在教室里不太愛說話，上下學也都獨來獨往，即使就坐在我的前面，他也從來不主動和我搭話。我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在春天，在我過敏癥狀最嚴重的那一天，他把自己的面巾紙全都給了我，并且還叮囑我要去醫院看看。

從那時我就想，要是能和他多說說話就好了。

現在，比起步行就能回家的我，他好像更需要傘。我快步走到他身后，把傘遞給了他。

“拿去吧，”我試圖讓自己的聲音在大雨環繞的環境里更清晰些，“我不急著回家。”

他似乎是被我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縮著肩膀猛地轉過身來。

“……不穩，”他向后退了一步，屋檐的雨滴馬上就落到他的肩上，但是他并沒有在意，“雨應該很快就能停。”

看我還提著練習冊，他小聲地勸我先回家。

大雨是不會和人商量的，也許下一秒能停，也許要等到一兩個小時之后。我不再同他客氣，打開傘一把將他拉入了雨幕中。

“我們一起走，我送你去車站。”我如是說。

他不好意思地低頭和我連聲道謝，雙手仍然拘謹地抓著書包旁的帶子。

校門口延伸出去的小路保留著時光的刻痕，雖然雨量減小了不少，起伏的水洼不免將我們的褲腳濺濕，我們走得很慢，不想讓對方被飄入的雨水沾濕衣服。他小心翼翼地將搖晃的雨傘扶正，在昏黃的街燈下，我看到他因為緊張而抿起的嘴終于開始放松了。突然我想逗一下這個沉默寡言的同班同學。

“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他的神情先是一愣，然后緊張兮兮地說了出來，像是一個害怕給出不正確的答案就會被老師責罰的學生。我笑說以為他什么也不記得。他慌忙將其他零碎的信息倒豆子似的都說了出來。這下我能肯定，他只是在害羞，有人能和他多說說話就好了。

“我只……不太會說話。”他的聲音像是埋著

大雨過后濕漉漉的空氣。

“那就多和我們說說話。”我笑著叮囑他，希冀

著在下一個雨天里他的聲音能是清爽的樣子。

公車停穩后，我伸手將這個過于客氣的男孩推上了車。

“雨很快就會停了。”我安慰道，看著他的臉上終于掛上了淺笑。

在公車駛離車站后，雨已經下得很小了，在筆直的大道盡頭，除了有映亮天空的暖黃街燈，還有云翳散開后，定格在天幕中幽暗卻透明的藍色。

明天應該是不會再有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