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經少年，酒醒華發生

黃佳龍

沒想到再次見你會是在重癥監護室里。當戴著一次性口罩、帽子的我緩步邁向你時，你緊閉著雙眼，毫無察覺。

我盯著你蒼白的臉，身體像是迎合你身旁搖晃的吊瓶一般打著顫。你靜躺著，消瘦虛弱的樣子讓我心里一絞。我試圖喚醒你：“外公，我來看你了。”

你費力地動了動手指，仍閉著眼，咳嗽幾聲似是在回應我。一旁的護士對我說：“你跟他講話起不到任何作用，他現在神志不清，聽不懂的。

我看著她用一根細管穿過你被強行拔下兩顆牙后留下的牙縫，直入喉嚨。你開始掙扎，身體不安地扭動，表情變得扭曲。你的痛苦像病毒一樣感染了我，我覺得我的臉也逐漸扭曲起來，胸口悶悶的。我甚至想叫她停手，但我不能。

離開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腦海里滿是你躺在床上掙扎的情景，那樣子很是狼狽。我甚至開始懷疑，曾經還是醫生的你，懸壺濟世、妙手回春的瀟灑模樣，是否真的存在過。

作為醫生，你最清楚酒精對人的傷害，可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記得以前每次見你，你都是笑容滿面的，常常會高舉著酒杯敬歲月。或許你自己也想不到，最終你會嗜酒如命，想不到醉里經少年，酒醒華發生。

月有盈虧花有開謝，想人生最苦是別離。世上本無歲月靜好，只是病房外焦急的人們在替你負重前行。

我們都在等你。“世上沒有治不好的病，只有不想治的人。”這是你一直以來秉持的人生態度，也是你從醫幾十年始終不變的傲氣。

此時，我想對你說：外公，別放棄希望，一定要挺過來。等你的不僅是親人，還有你幾十年不曾動搖的人生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