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 云,楊 明,李 健
(浙江農林大學風景園林與建筑學院、旅游與健康學院,浙江 杭州311300)
景觀偏好產生于人與環境的交互過程,是觀賞者感官接收到景觀所給予的刺激,通過注意力選擇、個人社會背景、文化及心理狀態等來解釋和判斷景觀,從而形成認知,產生喜好程度的主觀評價過程[1]。歐洲景觀公約(ELC)將景觀定義為“人們所感知的一個區域,其特征是人類和自然因素相互作用的結果”,并呼吁業界為公眾積極參與景觀管理、保護與規劃設立相應程序機制。公約明確強調人與景觀之間的感知交互作用以及公眾參與的重要性。因此,對公眾景觀偏好的研究具有獲取公眾審美需求和景觀體驗并用于指導景觀實踐的現實意義。
目前,景觀偏好研究領域認知體驗主體的個體或群體特征及景觀客體特征對景觀偏好的影響仍是很多學者感興趣的問題。由于多學科的參與,景觀偏好理論、研究內容和量化方法迅速發展并逐漸完善。對環境類型的關注,從自然環境的大分類細化到綠色屋頂、野生植被、綠色雨水基礎設施等亞類;對不同學科下景觀審美價值的研究,從“審美——生態沖突” 到二者的互動; 對偏好景觀的健康效益解讀,從單純的存在關聯到基于恢復性理論的實證研究。此外,眾包地理信息、可視化等技術的日新月異,為景觀偏好的量化研究及應對不斷變化的復雜時空動態景觀變化的影響評估提供了可能。本文在對景觀偏好研究領域綜合分析的基礎上,梳理景觀偏好研究歷程,試圖確定景觀偏好的形成模式與研究熱點,以期實現對實踐的有效指導。
本文所用文獻數據分別來自Web of Science 核心合集數據庫。在Web of Science 對外文進行檢索,檢索主題詞限定為 “landscape preference OR landscape perception and preference OR visual landscape preference ”,文獻類型為 “Article”和“Review”,檢索時間定為:2000—2019年。并且通過選定數據庫檢索出的文獻中的參考文獻來識別出其他文章。如圖1,國外對于景觀偏好的研究數量快速增長。研究成果從2009年開始平穩增長。2018年增長迅速,2019年數量達到之最。對文獻搜集結果進行期刊排名(見表1),發現Landscape and Urban Planning 和Urban Forestry and Urban Greening 期刊研究結果數量最多,其中Landscape and Urban Planning 是景觀偏好研究的先鋒期刊[2],研究結果相對具有代表性。
景觀偏好是跨學科的研究,最早研究始于20 世紀60年代,發展至今,地理學家、生態學家、心理學科學家等分別將各自學科的研究思想融入到景觀偏好的研究中(見表2)。
20 世紀60年代,有研究者在規劃和建設活動中考慮景觀的審美價值,代表性的有McHarg 的區域景觀評估[3]以及Litton 的森林景觀評估[4]。20 世紀60年代末,景觀偏好被首次提出,研究內容主要聚焦于自然環境和森林景觀類型[2],主要運用照片以及可視化媒介來代替真實環境,對影響景觀偏好的景觀客體要素及景觀空間形態進行了詳細的研究。

表1 根據Web of Science 的搜索結果,景觀偏好和其它感知領域排名前十的期刊(作者自繪)Table 1 According to the search results of Web of Science, the top ten journals in landscape preference and other perception fields

表2 國外景觀偏好發展階段概述(作者自繪)Table 2 Overview of the development stages of foreign landscape preference
20 世紀70年代,美國環境危機引發的環保運動促進了1969年 《國家環境政策法案》(NEPA)以及后續法案如1976年《國家森林管理法案》的制定[5]。這些法案促進了景觀審美價值的量化研究。與此同時,景觀偏好理論迅速發展,開始了對景觀偏好文化理論與進化理論的研究。其中Tuan 提出的“戀地情結”(Topophilia)是文化理論的代表,強調了個體屬性,如年齡、性別、職業、愛好、學歷背景和熟悉度等對景觀偏好的影響[6]。與文化理論相反,景觀偏好的進化理論是基于人類對視覺景觀的偏好而發展起來的,Appleton[7]從進化角度提出“瞭望——庇護”理論,揭示出人類對具有瞭望(不受遮擋的開闊視域的環境)和庇護(遮擋和利于掩藏的環境)條件景觀的偏好,例如稀樹草原、開闊的森林景觀、河流湖泊景觀,這些景觀都是受人類偏好的,由此開啟了景觀偏好理論與生物進化論之間的關系研究。
20 世紀80年代,景觀偏好進化理論得到了更全面的發展,人與景觀的相互作用和情感反應與人類的生存行為和健康有關,景觀偏好反映了滿足人類生存和繁榮需求的景觀質量。Orians 提出類似稀疏大草原的環境應該受到人們偏好,因為這是人類進化起源的地方[8]。Wilson 的親生物假說(Biophilia)認為人類具有關注并喜愛生命和類生命過程的內在傾向[9]。Ulrich[10]的“情感/喚醒反應模型” 將進化論美學思想與情感結合,強調“喜歡——不喜歡”的初始情感反應在景觀審美中的重要性。在此期間,作為審美體驗主體基礎的心理感知過程理論體系得到了較好的發展,景觀認知研究中的信息處理理論認為環境是信息的潛在來源Kaplan 夫婦[11]的“風景信息處理模型” 是心理學視角下信息處理理論開創性貢獻的最初階段,她們認為人類對信息的需求(理解和探索)影響人類的景觀偏好,并提出“偏好矩陣”來解釋景觀偏好,從這個角度看,偏好的景觀不僅限于稀疏草原景觀類型,人類的景觀感知與評估能力隨著進化可以感知所有的景觀類型,并強調審美不能忽略個體的文化與屬性特征而只關注生物學基礎。
20 世紀90年代由于生態應用領域的出現,“審美——生態沖突”由此誕生[12],過去風景美學通過偏好評級保護審美價值最優的景觀,某些生態價值較高但缺乏風景美特征的景觀受到偏見而未被保護。Gobster 最先將生態美學應用于森林管理領域,生態美學認為對某個景觀生態功能的了解也會產生對這個景觀的偏好,強調知識對偏好的影響,這也是對景觀偏好文化理論的補充。然而新世紀初,生態美學受到了風景美學評估創造者Daniel 等人的一系列異議[13,14],Parsons 等從進化歷史、環境心理學、神經生物學等領域積極為風景美學辯護,并質疑生態美學的觀念、原則、假設[14]。經過長期發展,2007年在Gobster 與Daniel 等人合著的文章 《共同的景觀:美學與生態學的關系》中,闡明了共識的學術觀點,將審美體驗視為人與環境系統相聯系的途徑[15]。
景觀偏好的理論發展暴露出景觀審美體驗在進化理論和文化理論解釋之間的緊張關系以及美學價值與生態價值的沖突關系。最近的研究接受文化和進化理論相結合來解釋景觀偏好,即人類的偏好是在遺傳和文化影響的基礎上形成的[16]。在人類漫長進化史中,最初的景觀偏好模式是建立在生存的基礎上,但在城市化的現代語境中,偏好是基于景觀屬性的客體與人類主體的審美體驗問題[17]。進化理論與文化理論為景觀偏好環境的判斷與識別提供了重要的感知價值維度,并為視覺景觀評價指標的形成提供了基礎[18],美學與生態學逐漸互動結合提供了更全面的景觀感知體驗。
如圖2 所示,偏好的形成與感知有關。感知(perception)是指環境信息經人類各種感覺細胞記錄后傳遞給感覺器官,經大腦編碼存儲產生認知,通過認知內容(遺傳或后天習得)和認知過程(識別、預測、評價)產生偏好這一情感反應的過程[11,16]。心理學研究表明在接受環境刺激后也會立即觸發偏好這一初始情感反應[19],或者初始情感反應通過后續認知評價導向與生存有關的適應性行為[10]。因此偏好是感知的結果和產物,也是探索觀察者感知景觀屬性的過程。
將景觀偏好研究結果應用于規劃和立法中需要了解個體間偏好的一致性,并能夠解釋偏好產生差異性的影響因素。既然景觀偏好是感知的產物,那么人與景觀的交互結果應該受景觀審美體驗主體——觀察者的個體或群體屬性與景觀客體——景觀類型、視覺空間屬性、景觀質量等的影響(見圖3),由此確定了景觀偏好的影響因素。
3.2.1 景觀客體特征
景觀客體特征主要包括景觀質量、景觀類型、視覺空間屬性。
Kalivoda 的研究表明,景觀質量越高的景觀,偏好的一致性越強,景觀類型也對景觀偏好判斷的一致性有顯著影響[20]。從景觀類型來看,相比人工景觀,自然景觀受到人們普遍偏好,另外,偏好的高視覺景觀質量的城市公園與稀樹草原有很多相似之處[21],寬闊的樹冠比狹窄的樹冠更受歡迎,相比球形和圓錐形樹,傘形樹更能喚起審美愉悅[22]。對植被、水、色彩鮮艷的花朵、保存完好的人造景觀元素以及草甸景觀等景觀要素或類型的偏好具有一致性。并且這些景觀元素在一定程度上符合早期人類對食物、水源、安全的基本生存需求,符合研究者對偏好進化理論的研究。
某些景觀的視覺空間屬性對景觀偏好的影響也很重要,例如景觀的一致性、神秘性、易讀性、復雜性偏好預測因子[11],Grahn 和Stigsdotter[23]在城市綠地評估及壓力恢復性研究中基于景觀偏好理論確定了空間、自然、物種豐富度、瞭望、庇護5 個感知維度,其余3 個維度分別為文化、社會和寧靜。Tveit 等[24]對前人文獻進行綜述研究,提出的評價視覺景觀質量特征的9 個關鍵相關概念:管理水平、連貫性與重復程度、干擾與阻礙程度、歷史連續與豐富度、視覺尺度、可成像性、復雜性、自然度、隨季節與天氣變化性,并且已經發展為業界應用最廣泛的空間視覺景觀質量評價體系。但將感知維度與預測指標直接應用于國內景觀評價尚存在一些缺陷,同時有限的研究樣本也可能會降低研究結論的可靠性,此外,在現實生活中,也無法控制景觀類型或景觀質量。建議在研究景觀偏好時,區分不同的等級和景觀類型,而不是使用單一的偏好預測指標和概括化的數據。
3.2.2 審美主體特征
審美主體特征主要包括觀察者的個體或群體屬性。此類研究從景觀體驗者主體的屬性出發,探究受訪者職業、性別、年齡、種族、熟悉度、性格等特征以及當地農民、居民、游客、學生等群體特征對景觀偏好的影響[25]。以上研究得到了一些具有代表性的結論:職業背景[26]、教育程度[27,28]和性別[29]相比其它人口特征對景觀偏好的影響更大,Tveit 證實學生群體在部分景觀指標測試中不能完全代表公眾[27],因此應注意參與群體的廣泛性與相關結論的局限性。另外,由于景觀客體的不同,偏好的結果也不盡相同,因此應注意統一景觀類型的量化與普適性研究。
20 世紀80年代,攝影方法開始在景觀感知和偏好研究中流行[13],游客受雇拍攝法與攝影問卷法[30]成為普遍的研究工具。20 世紀90年代中期后,互聯網革命背景下的網絡調查被用于獲取景觀偏好數據,并且可靠性得到論證[31]。21 世紀初,地理信息系統、數字圖像編輯、虛擬現實、眼動追蹤儀等可視化工具迅速發展為景觀感知和偏好研究的一部分[32,33]。
近年來手機攝影、視頻功能及移動應用程序使公眾環境印象評價大量出現于互聯網,利用公眾自我報告、社交媒體與眾包地理信息獲取感知和偏好數據成為趨勢。利用Panoramio 和Twitter 中的地理標簽照片提取風景路線、識別土地利用狀況等的研究數量已相當可觀。Dunkel[34]使用社交媒體照片評估景觀屬性和景觀偏好并以Flickr 為例,概述了利用編程軟件進行數據檢索、數量分析、空間分析和可視化的完整過程。Tieskens 等人在案例研究區使用Python 下載Flickr 和Panoramio 中的地理標記照片數據,并對數據進行負二項線性回歸來獲取照片密度,空間變量(自然景觀屬性、人口統計數據、基礎設施和特定地點)特征[35]。Bubalo[36]在最新的綜述研究中回顧了眾包地理信息 (crowdsourcing geoinformation)在景觀感知和偏好中的應用,總結了眾包地理信息的不同模式,詳細介紹了12 個用于收集景觀感知、偏好和生態系統文化服務的積極眾包項目以及照片共享平臺 (如Instagram,Flicker,Twitter)、社交媒體網站(如Panoramio,Greentracker)的被動眾包項目。其中,維也納工業大學的合作項目EmoMap 要求用戶在移動應用程序上對其環境中的舒適、安全、多樣性、吸引力和放松體驗水平進行評分來收集用戶基于地理位置信息的情感反應,成功解決了如何收集人們對環境的情感反應并將其建模融入地理空間應用中的挑戰,Maptionnaire、Greenmapper、DaarMoetIkZijn 等項目主要用于評估與景觀特征相關的生態系統文化服務的景觀偏好,研究結果被用于城市綠地管理、公民健康報告、娛樂休閑和自然旅游。
盡管眾包方法能夠直接、高效、實時的收集現實景觀體驗數據,從而產生高度有效的結果,但如何吸引足夠數量公眾參與以及人口樣本代表性問題仍然是一個挑戰,研究成本與現實主義權衡以及在使用程序時所需的標準和道德規范等問題仍然很重要。
風景美學與生態美學的辨析進一步揭示了將“風景”作為審美價值唯一衡量標準的不足,并可能會對生態造成破壞。Daniel[13]的論文反映了新世紀開始時該領域的現狀,深層生態學和綠色哲學運動的發展將使感知研究從以人為中心轉變為以生物為中心,Jorgensen 認為景觀感知和偏好領域需要超越美學與生態的區分,風景美學預與生態美學并不是矛盾的雙方或者獨立的個體,而是景觀美學審美體驗的不同形式,二者應該互動結合[2]。將審美價值與生態價值結合的景觀感知模型有利于更全面的理解人類對景觀的審美反應(見圖4),積極的審美體驗所產生的審美評價會讓人相對保持一種對景觀的喜愛,同時又有利于人與景觀的親密交互,并對人類健康和生態可持續產生積極的結果。
最近,生態系統服務視角下的景觀偏好研究日漸活躍。主要關注生態修復、可持續管理和生物多樣性,最近幾年生態系統服務與生態系統損害研究成為熱點。Zoderer 提出了結合景觀要素在區域尺度下繪制生態系統文化服務景觀偏好地圖的方法[37]。Teixeira 等人討論了在景觀偏好和社會文化價值研究中同時考慮生態系統服務和生態系統損害(ecosystem disservices services)的潛力[38],并且沒有發現Gobster 等人提出的審美與生態脫節問題[15],Hwang 等人同樣研究了生態系統損害,提出生物多樣性、環境功能和美學同等重要[39]。將野生植物群落引入生態系統是一種日益增長的趨勢,Hwang 等人認為適當修剪和適度野性的城市綠地景觀是被偏好的[40]。Hu 等人探究了公眾和學生對城市溪流未管理的河岸植被景觀的偏好[41],Li 等人的研究表明接觸自然多、專業程度高、文化程度高的中國居民對城市公園野生自然植被的保護和使用持積極態度[28],此外,Lee 的研究表明生態健康和審美偏好結合的景觀,受到在公眾和生態專家的偏好[42]。生態健康、審美價值高的景觀應該成為偏好景觀的俱佳特征。
研究工具以及景觀美學感知反應的相對滯后和主導性使起初的景觀評估研究主要是視覺感知,但是景觀感知是多感官維度的,并不僅局限于視覺。Liu 等人指出聲景質量越高的綠地越被公眾偏好[43]。通過視覺景觀與聲音景觀的結合來提高游客的審美體驗引起了學術界的廣泛關注。視覺景觀的審美質量在很大程度上影響整體的聲景感知[44],Wang 等人探索了視聽結合對審美偏好的影響,單個或多個物種的鳥鳴聲、風聲和流水聲會增強審美體驗,如果聲景觀所引發的視覺聯想與現有的視覺景觀一致,那么視聽組合更有可能提高審美體驗[45]。隨著對多感官景觀體驗的重視,對嗅覺和其他感官的感知研究可能會增加。
中國城市不斷擴張,居民逐漸遠離自然環境,壓力愈來愈大。研究表明在偏好的景觀中度過有助于壓力和注意力恢復,建設具有良好審美品質和減壓效率的城市綠地對城市居民大有裨益。景觀偏好與人類健康之間存在關聯,對環境的偏好也是由個人從環境中獲得恢復性效益的能力來調節的[23,46]。
Kaplan 夫婦[11]提出的“注意力恢復理論”以及Ulrich[10]的“壓力減輕理論”框架描述了美學與生理、心理健康,恢復性體驗和景觀偏好之間的作用。Kaplan夫婦的“注意力恢復理論”認為,讓人產生偏好的環境更有可能成為一個恢復性環境,具有恢復性特征的自然環境包含幾項特征:遠離日常生活的煩惱、自然不需要特別關注吸引、自然延伸和連接的感覺,個人愛好與自然的互通。Ulrich 的“壓力減輕理論”假設景觀感知和偏好來源于生物進化,那么人對景觀特征的視覺感知會觸發最初的無意識的情感反應,這種情感反應通過后續的認知評價會對環境、人的心理、行為和幸福感產生影響。越來越多研究基于這兩個理論來探討偏好、恢復性環境與健康效益的關系。偏好的綠樹成蔭的街道和稀疏大草原的景觀類型[47]也證明是有助于減少壓力、心理恢復和提供注意力的[48]。
(1)學科綜合性特征日益明顯但審美價值與生態價值結合的相關實踐不足。國內外景觀偏好研究已經從初期的理論、感知機制探討逐步向建立較為全面的偏好預測指標分類階段邁進,但審美價值與生態價值的沖突仍然貫穿其中。人類作為景觀審美體驗的主體,對景觀客體對象特征的感知、識別和評價與其自身所具備的生態審美意識成熟度和生態知識的專業度以及自身涵養水平有極大的關聯。目前,美學與生態學之間的互動結合相對突出,研究內容向生態系統服務視角下的擴散,但二者之間沖突的實踐結合卻鮮有涉及。景觀偏好本應促進審美與生態疊加的生態審美景觀規劃與管理實踐,卻發展相對緩慢,這為以景觀偏好為基礎的景觀特征類型及實踐研究帶來了一定的風險。
(2)新可視化研究技術逐漸多元但仍需優化。從技術層面上看,新可視化技術的應用促進了景觀感知和偏好更全面、平衡的評估。從實際應用上看,設計師和規劃人員可以通過整合數據來加強工作流程,即增強與客戶、利益相關者、公眾的聯系。但在大量應用前,仍有許多問題需要解決,包括照片版權、制定職業道德標準、保護個人隱私等問題。與國外相比,國內可視化研究工具相對滯后,目前主要使用眼動技術或VR 全景圖技術獲得景觀視覺偏好視域,研究對象、研究區域及感知模式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今后,鼓勵探索使用眾包照片地理信息獲取景觀感知和偏好數據或研發針對性的移動應用程序獲取數據集,同時利用線網絡調查及社交媒體平臺的風景照片繪制偏好地圖。
(3)踐行生態教育。景觀偏好研究反映出城鎮化進程影響區域景觀格局演化背景下人類自身感知到的生存危機及其價值觀念的轉變。景觀偏好的進化理論揭示出偏好景觀特征對人類作為一種生物最基礎的生存繁衍需求的貢獻,盡管人類目前已經遠離瞭望、庇護、狩獵等的史前生活,但不代表生存不會受到環境威脅。目前,中國正面臨如何應對污染、土地利用快速變化和大規模自然資源開采等環境危機,景觀資源遭到嚴重破壞,但景觀偏好更加受功利主義價值觀(設計形式項目實施的社會政績和影響)以及生態知識匱乏的影響,生態系統可持續是次之的。因此,通過美學與生態教育互動和實際參與來改善景觀偏好與生態系統可持續運作之間的關系成為當務之急,有必要向公眾傳達生態學知識,加強生態解說和環境教育來激勵公眾采取保護行動,防止有害的生態變化;書面、網絡、視聽媒體或其他形式可能是有用的異地教育手段;巧妙的設計策略也可以幫助揭示“雜亂”的美學品質。
綜合國外相關研究可以發現,未來景觀偏好研究將出現新的趨勢,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1)景觀偏好的影響因素研究仍會是眾多學者感興趣的議題。目前,不同的景觀類型結論不盡相同,甚至相反,這大大限制了景觀偏好研究結果的實踐應用,因此應注意相同景觀類型的共同指標特征的選取,另外人口統計特征的樣本量不足仍然是需要解決的問題;(2)聽覺、嗅覺等感官偏好將值得研究并與視覺景觀偏好結合,人的感覺系統器官包括眼、耳、鼻、皮膚以及其他感覺器官,人的感覺器官不是被動的“接收器”而是“積極的探尋者”,多感官結合的景觀偏好研究本身就是對人類感知的全面探索;(3)大數據時代背景下將研發專門用于獲取公眾景觀偏好的應用程序;(4)野草、綠色雨水基礎設施等生態系統服務視角下的景觀偏好研究領域將繼續量化、深入并拓展新的領域。但目前提升公眾對環境可持續性重要性的認知并正確引導其偏好生態美的景觀是有關景觀偏好評價與實踐的正確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