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有趣的事情數不勝數,但給草木起名這件事,絕對是高級趣味。
一個人有大名、小名、曾用名,可能還有綽號,植物也是一樣,土豆、馬鈴薯、山藥蛋、洋山芋其實都長著“同一張臉”;而“西海菩提”“銀杏”“無患子”都頂著“菩提”的名頭,事實上,真正的“菩提”卻是另外一個家伙……真是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叫錯也不會被開罰單。



有兩位學者,他們都是植物研究領域的專家,一位是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的博士劉夙,一位是中科院植物研究所的劉冰,他們不能忍受植物名稱的亂象了。這兩位嚴謹的植物學家打算親自給植物重新命名,讓植物擁有美麗的中文名字!
從著手開始,他們就碰到了難題。地球上存在的植物大約有30萬種,其中已經有名稱的有21.5萬種。但在這之中,有中文名稱的不到4萬種。
給草木起什么樣的名字,是個問題。畢竟二十幾萬種“嗷嗷待哺”的植物在等著起名呢。兩位植物學家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姓名庫,里面密密麻麻擺滿了植物的姓名牌。到底應該從哪里下手才能把這個數據庫建起來呢?看啊,他們對古人下手了!這招可太聰明了!
比如這種細枝嫩葉的植物,古人起名為“遠志”,本來是一種柔弱的小草,因被認為具有“益智強志”的神奇藥效,所以有了霸氣的名字。

還有一種生長在南方的園藝盆栽樹木,它的種子仿佛是和尚的頭,底下的種托又特別像和尚的袈裟,因而,古人給它命名為羅漢松。
汲取了古人的智慧經驗后,劉夙和劉冰兩個人開始試著借用《紅樓夢》為植物命名。不過這不是他們的獨創,這在園藝界也是有先例的,比如“黛玉花”。

受此啟發,他們把產于南美洲安第斯山區的另一種宿根花卉起名叫“紫鵑蓮”。它的花是紫色的,又比黛玉花稍微矮一些,他們直接把這對“主人、丫鬟”湊齊了。

除了黛玉和紫鵑以外,王熙鳳也沒能“幸免”。南非好望角地區有一種宿根花卉,一朵鮮艷的黃花被兩片巨大的葉子包圍,十分奪人眼球,一如八面玲瓏的王熙鳳,引人注目。
又因名中的“siphon”發音似“熙鳳”,所以劉冰就給它擬名為“黃熙鳳”了。劉冰還說,這個名字生動傳神,它達到了音意兼備的效果。
在南美洲安第斯山區,有一種植物的名字十分溫婉,叫“臥扇花”。

在茫茫的戈壁灘上,臥扇花呈裂片葉狀的淡黃色扇形花朵,在亂石中顯得分外美麗。
還有很多很多植物名字,不一而足。到現在為止,劉夙和劉冰已初步整理完了維管植物三分之一的中文名,一萬余字。
給草木起名,雖趣味十足,卻也是一個相當煩瑣的工作。很多標本的采集需要親力親為,崖邊、溝壑、深山、叢林、溪邊、溝壑……一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險。接著,劉夙和劉冰還要梳理文獻,找出相關的學名,如此才能為一種植物正確地定名。
有時候,僅僅是為了確定一種植物的正確學名,就需要幾代人數十年的辛勤工作!
不過,也有一些令人心動的獎賞,他們擁有為新植物命名的特權。可以用自己敬仰的人的姓名,或是喜歡的人、討厭的都行,甚至于自己的家人。
新的植物學名一旦合格發表,如果沒有特殊原因,便不能被廢除或代替,后來的學者只能老老實實地使用這個名字……

給草木起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一旦生效,將被記錄在文檔里永世流傳。不過,這也是一件耗時的工作。劉夙坦言:世界植物有幾十萬種,它們的中文名字,用他的一生都未必起得完。
給草木起了名字,就注入了生命的故事。劉夙說:“我們不僅認識草木之名,也要多了解草木之名。認識名字,是我們人類發揮萬靈之長智慧的第一步,而只有用心了解和體會名字背后的信息,才會讓我們把外在的知識最終轉化為內在的心靈體驗,真正感受到精神生活的無上樂趣。”

世人多言“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可人非草木,怎知草木無情……
草木無聲,卻時時與人關聯,衣食住行、生老病死,這是永恒的聯系。相依偎,共枯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