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兩撥千斤

謝飛鵬

馬師傅是族里請來的武功師傅，十八般武藝無一不精。但一年多來，他不是叫徒弟蹲馬樁，便是練力氣。徒弟們央求馬師傅教他們點招式，實在拗不過，馬師傅教了兩個。徒弟們練得十分起勁，覺得這才叫功夫。

但那天，就在馬師傅去吃酒時，出問題了。師傅走后，徒弟們互相比劃起來了，邊上人不明就里，不斷喝彩。徒弟們不由沾沾自喜，比劃起來更有勁。這時，旁邊有人甕聲甕氣地說：有什么好比劃的，跟趕雞撈鴨一樣。

說話的人叫毛槌，身材雖然矮小，但肌肉十分結實。毛槌有些蠻力，剔竹椏不用刀，直接用手掌砍，一下一節，十分利索。因為他性情有些毛躁，族長沒有讓他學功夫。

毛槌不甘心，經常到邊上看，有時看得入迷，還情不自禁跟著練。看他這樣子，人們便笑話他：毛槌，這樣也練得到功夫么？毛槌不回答，只是傻笑。

不過，今天他不僅傻笑，還說他們跟趕雞撈鴨似的，意思就是花架子，功夫不咋的。徒弟們十分惱火，要和他比試比試。沒想到毛槌并不畏懼，竟然上場了。

大家覺得毛槌盡管有些蠻力，真正比起來肯定不是對手，他口無遮攔，受點教訓也好。

大徒弟說：“毛槌，你沒有學過功夫，我讓你，先出招吧。”

毛槌大大咧咧地說：“我不知道什么出招入招，要比就放馬過來！”

見毛槌這樣不知天高地厚，大徒弟一句“那我就不客氣了”話音未落，便鉚足力氣側身縱步揮拳直擊毛槌胸口。

誰知，看似毛躁的毛槌不慌不忙身子一踅，剛好讓過。正當大家吃驚不已時，毛槌左手順勢把大徒弟往前一推，右掌朝他背后砍去。毛槌的手掌可以砍下竹椏，大徒弟當即倒地起不來了。好在毛槌只用三分力氣，要不真夠他受的。

大徒弟就這樣被毛槌輕輕打倒，其他徒弟哪敢再上。想到練了這么久，還不如從沒練過的毛槌，大家不由十分泄氣，有的甚至懷疑，馬師傅是不是真有功夫。

這時，醉眼蒙眬的馬師傅回來了，他聽了徒弟七嘴八舌的匯報，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對毛槌說：“小伙子，我來領教領教，怎樣？”

大家早就想看看馬師傅功夫到底怎樣，都慫恿毛槌上，但毛槌不肯。

這時馬師傅說：“不用上場，我坐在椅子上，只要能把我掀下來，你就贏了。”

毛槌見馬師傅這樣說，上來拉著他的手，想一把扯下來。

馬師傅眼皮都沒有抬一下，不知怎么一帶，毛槌便倒地了。如是幾次，不管毛槌從哪個方向拉，最后都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下，而馬師傅卻一直醉醺醺地瞇著眼睛。

大家這才知道，馬師傅確實厲害。徒弟紛紛擁上前去，問這是什么功夫。馬師傅說：“這叫‘四兩撥千斤，用巧勁化掉對方蠻力，又叫‘借力打力。”徒弟們叫道：“師傅，這么厲害的功夫，怎么不教我們？”

馬師傅沒有回答為什么，轉頭對毛槌說：“聽說你剔竹椏連刀都不用，看看我的吧。”他叫人砍來一根毛竹，手掌一揮，三節竹椏“咔嚓”一下斷了。毛槌十分折服，徒弟們和其他人更是看呆了。

這時，馬師傅語重心長地說：“你們只知道‘四兩撥千斤，但它的前提是‘一力降十會。力氣足了，才能發出巧勁，借力打力。現在明白了吧？我為什么要你們練好樁功和力氣。”

從那以后，徒弟們認認真真扎馬樁、練力氣，再也不嫌枯燥了。三年后，練得差不多了，馬師傅才把招式套路教給他們。由于根基打得扎實，這些徒弟都成了高手。

馬師傅也收了毛槌為徒。經他精心調教，毛槌一改毛躁的毛病，成了徒弟中功夫最好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