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被欺負的丑女生

張莞爾

初中的時候，我在一個差學校的差班待過，但是這個班的女生做了一件讓我永遠記得的事。

當時班里有一個轉校來的女生a，開朗外向，個兒高，很壯，皮膚黑，塌鼻子，頭發剪得短短的。上學第一天，班里的男生就給她取外號：藏獒。男生們每天打賭，賭輸的就去跟她表白。比如，打籃球輸了，懲罰就是對她說“我愛你”。

賭輸的男生跟她說完“我愛你”，緊接著就會夸張地表演“嘔吐”。好在a開朗，只會沖那些男生罵兩句，然后男生們反過來集體罵她，什么“你那么丑，哪來的自信？”“我要是你，就去重生一次”等，她倒是想得開，罵完就收，也不記在心上。

我們班其他女生，各有各的圈子，大家雖然覺得男生的行為很過分，但沒有誰想出頭扛雷。班里那群渾小子每天不學無術，光想著怎么捉弄人，誰愿意主動撞槍口呢？

轉機出現在七夕這天，學生時代對這種節日很躁動，班花收花收到手軟，渾小子們四處跟人表白。我們班男生更奇葩，一人拿一朵紙折的玫瑰花，輪流送給a，然后都說“藏獒，我愛你，和我交往吧”，接著就裝嘔吐跑開。

二十多個男生，就這么上演了一出鬧劇。a一開始還鎮定自若，但等到第十個男生給她花，然后嬉皮笑臉地說“藏獒，我愛你，和我交往吧”的時候，她終于繃不住哭起來了。因為那個嬉皮笑臉的男生，坐在她前桌，會偶爾幫她擋擋別人的惡作劇，也不像其他男生那樣熱衷于捉弄她。我們猜測她是有點喜歡那個男生的，想不到他也加入了羞辱她的行列。

這時，班里有個長相比較成熟的女生b看不下去了，憤怒地說：“你們夠了，欺負別人要不要臉啊。”我也看夠了這幫男生的惡作劇，跟著說道：“真是有夠不要臉的，你們長得很帥嗎？”班里女生都開始生氣，紛紛指責這幫男生。a趴在桌子上越哭越大聲，很多女生都去安慰她，給她遞紙巾。b召集我們說：“那些男生太過分了，不能就這么算了，要讓他們去跟a道歉。”

看著一向心大的a 被捉弄哭了，男生們也嚇到了，都跑到教室外面聚集著。b走過去，找到了他們的頭兒——一個家境比較好，穿得很嘻哈的男生，嚴厲地質問他：“憑什么這樣捉弄別人？天天拿別人的相貌說事有沒有教養？”

嘻哈哥很不服氣，語氣不善地說：“關你屁事，你以為自己是仙女嗎？”b一字一頓地說：“我不覺得我是仙女，但是我的心比起你來算仙女！”這時女生紛紛叫嚷起來助陣：“你以為自己很帥嗎？”我和閨密還補刀：“明明那么丑！”

聽到a號啕大哭，一部分男生開始感到不安，說：“要不我們去道歉吧？”大多數男生同意了，一個輪著一個去跟她說“對不起”，像送花時一樣，有的還去商店買零食給她賠禮。但嘻哈哥就是不道歉，拿著籃球跑遠了，擺出一副絕不妥協的架勢。

恰在此時，班花c跑出來和稀泥說：“你們不要逼嘻哈哥了，他被排斥了，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我閨密聽不下去了，說：“a被排斥那么久，她不是更難受嗎？怎么沒有人可憐她啊？”c立馬受了委屈似的，軟綿綿地說：“不要那么兇嘛，我只是想解決問題啊。”

有時候我真是反感這類班花，為了得到男生的青睞，經常不顧是非曲直，被指責了就裝弱博取同情。同性受到欺壓，在她看來無所謂，反正被欺負的不是她就行。

后來，b去找嘻哈哥，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把嘻哈哥說通了。嘻哈哥漲紅了臉，走到a面前，結結巴巴地說：“對……對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會這么干了。”看到他緊張的樣子，哭花了臉的a撲哧一聲笑出來了。大家也跟著笑了，b說：“好了，大家恩怨已消，今后不許欺負a了，我們班要團結！”

a是直性子的人，并不記仇，自從這次事件后，她覺得自己沒有被大家孤立，性格變得更加外向了。跟男生斗嘴時，有人情急之下還是會喊她“藏獒”，她也不在意，說：“藏獒怎么了，在古代是神獸！”

我們那個班成績不好，班里的同學從來沒有想過要好好學習，我也是轉學后才開始學習的，但每當想起這件事，就會感到一陣溫暖。

//摘自知乎，本刊有刪節，黃瑾/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