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身高死磕的日子

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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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前，全班同學坐在同一間教室里，一眼望去彼此身高都差不多。沒想到暑假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里，大部分人成了突然吃到 “靈丹妙藥”的幸運兒，一下子如雨后春筍瘋狂生長。于是小個子的我，暑假之后再次踏進教室時，看到黑壓壓一群高個子在教室里走來走去，突然生出了一種誤入巨人國的錯覺。

我看著一雙雙明晃晃的大長腿，再看看自己粗胖粗胖的小蘿卜腿，一對比，自覺受到了一萬點傷害。當然，這不是最慘烈的，更直觀的變化，就是一開學調整座位，我從教室的中后段直接調到了老師的講臺底下。

要知道我們班前排的座位一般屬于兩種人，一種是集老師們的寵愛于一身的學霸，另一種就是個子矮小、平平無奇的學渣。很不幸，我成了無論身高還是成績都慘遭碾軋的后者。

于是在與同齡人的對比中，我開始對自己的身高產生了一絲莫名的焦慮。焦慮之余我只好這樣安慰自己：“多鍛煉多補鈣，還是有機會長高的。”十六七歲的花季少女，對于美有了一定意識的覺醒，于是我十分迫切地想抓住青春的尾巴，讓自己的身高能有一些突破。

要增高，首要任務是補鈣，牛奶和鈣片肯定不能少。其實我是最不喜歡喝牛奶的，為了長高，我把“每天起床先灌下一大杯牛奶”當成了雷打不動的習慣;其次，是加強鍛煉。

帶著豁出去的決心，不愛主動跟男生交流的我硬是厚著臉皮跟隔壁班的男生借了個籃球。只是萬萬沒想到，在男生手里運轉自如的籃球，到了我的手上撲打半天，愣是沒撲騰出半點兒水花。而且我悲催地發現，即使我蹦得再高，也夠不到籃球架……

打籃球我是沒有什么天賦了，不過，退而求其次，跳繩、跑步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我的計劃是每天早起半個小時，先到操場上跳半個小時繩；晚上下自修，再到操場跑上兩圈。好在當時有一兩個同病相憐的室友在增高的路上相互鼓勵，讓我陸陸續續堅持了一個學期。

可是，身高這種事兒，當真不是努力就有回報的，它就是一個未知數。盡管我在上面花了十二分心思，我的身高依然停留在150c m的線上巋然不動，倒是運動量的加大使得我胃口大增，體重迅速飆升。

當真羨慕《海賊王》里的少年路飛，誤打誤撞吃了惡魔果實，從此身體可以變大變小，伸縮自如。可是現實生活中并非人人都能像路飛這般幸運。正當我為身高的問題苦惱之際，“最萌身高差”突然流行了起來，小個子女生開始受到歡迎。

看到那些偶像劇里，高帥男主與矮萌小個子甜甜的戀愛劇情，真是太治愈我這顆被身高所困擾的少女心了。于是我這個花季少女腦袋里開始冒粉紅泡泡，總想著有一天走在校園的籃球場邊上，會有這么一顆籃球突然滾到腳邊，然后一個笑容滿分、高帥的精神小伙向我迎面跑來，對我來一句：“你好啊，我喜歡你很久了。”

可惜直到畢業， 我也沒等到我命中身高180cm、又帥又溫暖的“胡一天”。

2

也許每個人的青春都會留下一點小遺憾吧！

十六七歲時，我確實在身高上遭受了一些打擊，好在那個年紀的我恰好有著一顆活力四射的少女心，那點打擊沒過多久便也痊愈了。

為了重塑信心，有一段時間我看了不少勵志方面的書籍。有一次我在書上看到一句典故，講的是“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我瞬間恍然大悟，增高方面成效不大，但是還有高跟鞋可以挽救啊！

我想起已經工作的姐姐在家里放了一雙她穿過的高跟鞋，于是那周放假回到家，我就麻溜地踢飛我的平底鞋，換上了姐姐的高跟鞋。

第一次穿高跟鞋的體驗我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雖然鞋子不怎么合腳，可一穿上高跟鞋，視野豁然開朗，身姿變得挺拔，走路仿佛都帶風。這種感覺真是太棒了！初次嘗試穿高跟鞋的我還在鏡子前臭美了一番。

沒想到這一幕被家里的大人看到了，我被教訓了一頓：“你還是學生，穿這玩意兒干嗎？”我不以為意，內心傲嬌地想到我是女孩子，當然有穿高跟鞋的權利。大人不想與我發生爭執，他們只好旁敲側擊地告訴我穿高跟鞋的危害，好勸我放棄穿高跟鞋這個念頭。

我半信半疑地自行上網查了一下，還真是。高跟鞋雖好，可未成年人身體正處于生長發育階段，骨骼還未生長健全，長期穿高跟鞋容易導致骨骼變形和彎曲。

這真是一次心情從巔峰瞬間跌落低谷的慘痛體驗。同時我的理智也清楚地告訴我，高跟鞋再好、再漂亮，它也不屬于未成年的青春期少女。

時我的理智也清楚地告訴我，高跟鞋再好、再漂亮，它也不屬于未成年的青春期少女。

接下來的幾年我依然沒能徹底擺脫身高帶來的困擾。

因為個子矮，逛街買衣服，“小個子穿搭”從此成了標配;排隊買奶茶時，偶爾遭到店員的“漠視”;去圖書館和超市，時常有傻望著最高處的架子卻無能為力的尷尬……

雖說巨人的世界我是觸摸不到了，但這些年卻有很多時刻捕捉到小個子才有的小確幸。

比如，曾被誤解為初中生，在別人眼里實際年齡顯小了好幾歲;再比如，可以做很多浪漫幼稚的小事，也不覺得難為情;其次是意識到自己個子矮了之后，我就經常告誡自己千萬不能發胖！因此我時刻注重自我的身材管理。這幾年下來，我的體重基本沒有過百，在穿衣服方面也不曾有過太多尺碼上的煩惱。

忘記在哪里看到這樣一則故事：一把沙子放在手里，手握得越緊，沙子流失得越快，而當你攤開手放一把沙子時，放在手里的沙子反而沒有減少。

我們的手掌就這么大，我們不可能把什么都抓在手里。吃了惡魔果實的少年路飛，他雖然可以自由地操控身軀，卻也因此成了一生無法學會游泳的海盜。我們得到一些，也注定會失去一些。

至此與身高死磕了這么多年，我終于學會與它友好相處。我也漸漸意識到，不完美存在于每個人的生命中，學會接納自己的不完美，也是人生的必修課。

暮春//摘自《中學生博覽》2020年第17期，四季青/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