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日本特約記者 李珍 本報記者 邢曉婧

2016年7月,日本一家殘疾人福利院發(fā)生一起惡性殺人慘案:時年26歲的該機構(gòu)前員工植松圣(如圖)凌晨潛入福利院,用匕首、錘子等工具殺害19名殘疾人,并致26人受傷。此案發(fā)生后震驚日本社會,日本警視廳稱這是自1989年以來遇害人數(shù)最多的刑事案件,植松圣被日本稱為“二戰(zhàn)后最大殺人魔”。8日,植松圣在日本橫濱地方法院接受首次公審。此案在日本引發(fā)廣泛社會關注,案發(fā)時兇手是否具有刑事責任能力成為爭論焦點。
據(jù)《日本經(jīng)濟新聞》8日報道,由于希望旁聽審判的民眾人數(shù)超過預期(共1944人申請26個旁聽席座位),原定當?shù)貢r間11時開始的庭審延遲約25分鐘。被告植松圣身著黑色西裝,打著藍色領帶,長到背部的頭發(fā)在腦后綁成一束。進入法庭時,植松圣深鞠一躬,并迅速回應了法院的提問。
當審判長問起對起訴內(nèi)容是否存疑時,植松圣小聲回答“沒有”。植松圣的律師主張稱,植松圣在福利院殺人時由于精神障礙,且吸食了大麻,處于精神衰弱、缺乏辨別是非善惡能力的狀態(tài),應判無罪。而檢方反駁稱,植松圣作案時處于正常的心理范圍內(nèi),大麻的影響只不過是鞏固了其殺人的決心以及提前了作案時間。整個案件審理的爭論點最后落到了“吸食大麻后作案的植松圣是否具有刑事責任能力”上。輪到植松圣發(fā)言時,他卻突然說“對大家感到很抱歉”,接著開始“抽風”,劇烈搖晃身體,并伴有疑似咬舌、咬手指、掐脖子等舉動。數(shù)名法警立即上前將其制服,直到被壓在地板上植松圣依然沒有安靜下來。這一幕引起現(xiàn)場一片騷動,法庭以“被告行為異常”為由宣布臨時休庭。當?shù)貢r間下午1時15分重新開庭,植松圣并未出席。報道稱,法院將于3月16日宣判。植松圣面臨包含謀殺罪等6項指控,如果罪名成立,植松圣可能面臨死刑。
日本時事通訊社報道稱,自被逮捕以來,植松圣都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懊悔的情緒,并曾多次表示,殘障人士“沒有心靈”,“他們不應該存在于社會”“我這是在為日本社會的未來清除垃圾”。植松圣曾于案發(fā)前拿著一封信拜訪眾議院議長,信的主題是“創(chuàng)造殘疾人可以安樂死的世界”。在信中,他寫道:“我的目標是實現(xiàn)殘疾者在家庭生活及社會活動都非常困難的情況下,得到保護人同意后讓他們接受安樂死的世界。”他說這樣做的理由是“為了讓世界經(jīng)濟有活力,防止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事發(fā)后,植松圣接受了精神鑒定,他被診斷為“自戀型人格障礙”,認為自己是特別的存在。檢方稱,這是人格障礙的一種,但可以自行判斷一般事物的善惡并控制自己的行為,是具有完全責任能力的。
報道稱,日本進入高齡化社會以后,對殘疾人、老年人等弱勢群體的不滿情緒在蔓延。新潟青陵大學社會心理學教授確井真史認為,這起空前慘劇的發(fā)生和普通大眾對殘疾人長期以來的偏見密不可分,再往深層剖析,則是日本人根深蒂固的“麻煩邏輯觀”作祟。喪失一定自主和獨立能力的殘疾人,正是“最會給人添麻煩”的社會群體,“不歡迎麻煩”的日本人在潛意識中就對他們產(chǎn)生了心理隔閡。《周刊文春》原總編花田凱紀元認為,這起案件引起的另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是當下日本年輕人中“無用者舍棄”思潮泛濫。植松圣“殺人計劃書”披露后,網(wǎng)絡上居然有不少人表示,“雖然不贊成殺人,但殘疾人什么都干不了,還擠占公共資源,無用的人有什么存在價值?”
另一方面,福利院等養(yǎng)護機構(gòu)的工作人員負擔越來越重,導致護工身心俱疲,有的還出現(xiàn)心理問題,把在職場上長期郁積的怨憤發(fā)泄到殘障人士頭上。2015年厚生省公布的《殘障人群受虐待調(diào)查報告書》顯示,近47.8%的社會福利院都存在不同程度的虐待現(xiàn)象。此外,繁重的工作并未帶來豐厚的報酬,護工的平均月薪約為23.3萬日元(1萬日元約合640元人民幣),與日本人平均月薪37萬日元相差較遠。《日本經(jīng)濟新聞》表示,外界不應僅僅關注植松圣一案的判決結(jié)果,更要思考如何防止類似悲劇再次發(fā)生,“讓殘障人士安心生活的社會,才能讓健康人感到幸福”。▲
環(huán)球時報2020-0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