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風治療泄瀉應用探析?

遲顯蘇，馬 柯，張 碩

(山東中醫藥大學，濟南 250355)

防風為傘形科植物防風Saposhnikovia divaricata(turez.)Schischk.的干燥根，性微溫，味辛甘，主歸膀胱、肝、脾經，功能祛風解表、勝濕止痛、止痙止癢，臨床用于治療外感表證、頭痛身重、風寒濕痹、風疹瘙癢、瘡瘍初起、破傷風等，已為醫者悉知。但對其治療泄瀉的應用至今仍未引起足夠重視，有關論述研究較少，列舉其方藥尚不詳盡。故本文結合防風臨床配伍應用和歷代醫家對防風治療泄瀉的認識，探討其治療泄瀉作用機理，以冀對臨床合理有效用藥有所裨益。

1 祛風解表，祛濕止瀉

明·李梴在《醫學入門·泄瀉》中云：“凡瀉皆兼濕，初直分理中焦，滲利下焦，又則升提，必滑脫不禁，然后用藥澀之，其間有風勝兼以解表，寒勝兼以溫中。[1]”風寒濕邪外感，內犯腸胃，傳導失司，易出現大便清稀之泄瀉，應外解表邪、內化寒濕。關于外感表邪致泄的論述有很多，如《素問·生氣通天論篇》曰：“春傷于風，夏生飧泄，邪氣留連，乃為洞泄”，指出風邪可以導致人體泄瀉；《素問·舉痛論篇》曰：“寒氣客于小腸，小腸不得成聚，故后泄腹痛矣”，則指出人體感受寒邪可致泄瀉；《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濕勝則濡瀉”，點明人體濕氣偏勝可導致泄瀉。鄭啟仲認為燥邪致瀉病位在胃，秋季腹瀉多為燥邪傷胃[2]。而風為百病之長，不獨傷人，常與其他邪氣兼夾侵犯人體，所以臨床治療外感風寒濕燥邪內犯腸胃的泄瀉常常配合祛風解表藥。明代杰出醫學家張景岳《本草正》謂：防風“氣味俱輕，故散風邪治一身之痛”[3]。《攝生眾妙方》載荊防敗毒散，用荊芥、防風配伍茯苓等解表散寒、祛濕止瀉，用于痢疾初起而有表寒證者。《癥因脈治》載防風湯，用治外感風邪，風氣腹痛，腹中攻注，或腹中作響，大便作瀉。《素問病機氣宜保命集》載防風芍藥湯，治療泄瀉兼有表證。防風味辛質潤，祛邪而不傷正，可通其道而散其津，為風中之潤藥。防風與芍藥合用則津得行、燥得潤、潔流清源、上下兼治,不止瀉而瀉自止[4]。

2 風能勝濕，燥濕止瀉

濕邪困遏脾土,脾失于健運,脾胃清濁不分則泄瀉自成。李中梓在《醫宗必讀·泄瀉》云：“脾土強者，自能勝濕，無濕則不泄，故曰濕多成五泄。[5]”《景岳全書·泄瀉》也記載：“若飲食失節，起居不時，以致脾胃受傷，則水反為濕，谷反為滯，精華之氣不能輸化，乃至合污下降而瀉痢作矣。[6]”后世醫家多以濕盛為泄瀉主要病因，常用健脾運濕、芳香化濕、苦溫燥濕、淡滲利濕、溫化寒濕、清泄濕熱等方法[7]。因濕為陰邪，其性重濁黏膩，而風之辛散可起到“地上淖澤，風之即干”的作用，風藥大多性味偏燥，既有燥濕之功又能振奮脾陽，運化濕邪[8]。防風亦屬于風藥，有其之特性。《主治秘要》載防風身(主根)去上風，梢去下風，主治諸風及去濕也[9]。明代中醫臨床學家繆希雍著《先醒齋醫學廣筆記·泄瀉》也言道：“長夏濕熱令行,又歲濕太過，民多病瀉，當專以風藥,如羌活、防風、升麻、柴胡、白芷之屬，必二三劑，緣風能勝濕故也。[10]”《癥因脈治》載防風四苓散，方中防風與四苓散同用燥濕健脾，分別清濁之用，用于水谷偏走滲大腸、大便溏、小便不利之證。

3 升發清陽，健脾止瀉

“脾以升為健”，若脾氣虛弱，升舉無力，運化失常，氣血生化無源，則可出現腹脹、泄瀉等臨床表現[11]。正如李東垣所言：“風泄，水谷不化，謂之饗泄，是清氣在下，胃氣不升，古人皆以升浮藥治之。[12]”《醫宗必讀·泄瀉》提出了著名的風藥升提、止瀉治泄之法：“一曰升提，氣屬于陽，性本上升，胃氣注迫，輒爾下陷，升、柴、羌、葛之類，鼓舞胃氣上騰，則注下自止……且濕為土病，風為木藥,木可勝土，風亦勝濕，所謂下者舉之是也。[5]”防風作為風藥，在《主治秘要》中記載，味甘純陽，太陽經本藥也，氣味俱薄，浮而升[9]；《本草正》謂其“升舉陽氣，止腸風下血，崩漏”[3]。運用防風升陽止瀉的方劑有很多，如《脾胃論》載升陽除濕防風湯，防風與白術、白芍、蒼術、茯苓等同用以升舉陽氣，升清降濁，治療脾胃虛弱、清濁不分的飧泄、濡瀉。《蘭室秘藏》載升陽除濕湯，防風與蒼術、柴胡、羌活、升麻皆味辛而氣清，功能升陽除濕，主治脾胃虛弱、升舉無力導致的久泄。《內外傷辨惑論》載升陽益胃湯，主治脾胃虛弱、怠惰嗜臥、大便不調、小便頻數。防風配伍人參、黃芪、白術等散中有補，使氣足陽升，大便恢復正常。

4 散肝醒脾，緩急止瀉

肝氣不舒，橫逆犯胃使脾失健運而成泄瀉。《素問·舉痛論篇》曰：“怒則氣逆，甚則嘔血及飧泄。”《景岳全書·泄瀉》云：“凡遇怒氣便作泄瀉者，必先以怒時夾食，致傷脾胃，故但有所犯，即隨觸而發，此肝脾二臟之病也。[13]”肝火亢盛，木乘脾土，可致脾陽不升，津液不運，水谷不能上輸則為瀉為痢，因肝氣實，故瀉必腹痛，瀉后不減[14]。此時應以散肝醒脾之藥，既散肝火又醒脾陽，緩急止痛，舒肝止瀉。《本草原始》謂防風為肝經氣分藥，其也被李東垣奉為理脾要藥。《醫方集解》云：“防風辛能散肝，香能舒脾，風能勝濕，為理脾引經要藥。[15]”《丹溪心法》引劉草窗方痛瀉要方治脾虛肝郁之腹痛泄瀉證，在白術、白芍、陳皮補氣健脾的基礎上，加入防風含有深刻意義。防風配伍白芍舒肝解郁、調暢肝體，配伍白術醒脾升清，配伍陳皮理脾勝濕。臨床上也常報道痛瀉要方加黨參、木瓜、枳殼等，其扶脾抑肝作用更好。

5 健脾利濕，消導止瀉

《丹溪心法·泄瀉》曰：“傷食瀉，因飲食過多,有傷脾氣,遂成泄瀉，其人必噫氣，如敗卵臭。[16]”《不居集》稱其為食積泄。食積泄為食積阻滯、消化不良、損傷脾胃、運化失職、水谷不分所致的泄瀉。防風與其他藥物配伍，可以治療脾虛食滯、腹瀉腹痛者。現代經驗方訶防湯，以訶子、防風、葛根、陳皮、山楂、麥芽相配伍，常用于治療小兒傷乳泄瀉，對新瀉和久瀉均有療效，既有健脾利濕之功,又有消導止瀉之效,扶正不留邪,去邪又不傷正。

6 結語

綜上所述，泄瀉的病因較多但皆不離外感內傷，濕盛脾困肝郁、健運失司、水食夾雜而下為本證。防風在外能祛風勝濕、解表止瀉，在內能燥濕健脾、散肝醒脾、緩急止瀉，向上升發清陽、健脾止瀉，向下健脾利濕、消導止瀉，故臨床應用中配伍其他藥物，可治療多種泄瀉證且每收良效。現代研究證實，防風多糖具有免疫增強活性[17]，防風調節免疫功能的藥理作用，可能與其多糖組分刺激巨噬細胞釋放細胞因子有關[18]；防風還有抗菌和抗炎作用[19]，對痢疾桿菌、枯草桿菌及病毒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20]，這也為防風治療泄瀉提供了藥理學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