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垚

11月17日,全球民宿短租“獨角獸”Airbnb(愛彼迎)正式遞交IPO申請,尋求以“ABNB”在納斯達克交易所掛牌交易,計劃通過首次公開募股募集最多10億美元資金,公開的招股說明書顯示,募集到的資金將用于一般企業用途,包括運營資本、運營支出和資本支出。
Airbnb確實是一種獨特的出行訂房模式,很多人到今天還是不愿意住民宿,他們有很多顧慮,覺得“會不會不安全?”“誰知道會發生什么事?”等等。由此可以想見 Airbnb這種共享旅社模式初期的艱難,它從2007年創業,歷經磨難,多次瀕臨倒閉。但困境也培養出了Airbnb 的韌性,三位共同創辦人用盡手段讓公司活下去。最知名的故事是在 2008 年美國總統大選時,Airbnb 推出印著候選人卡通肖像的早餐麥片,賺到了第一桶金。
13 年過去了,Airbnb 從零開創出一個全新的產業,一種新的旅游方式。只是命運之神又再次給予其考驗,IPO申請正好碰上新冠肺炎病毒(COVID-19)重創旅游業,如何說服投資人相信 Airbnb 能走出困境,是這份上市申請書最大的挑戰(往期內容見《電腦報》第42期《愛彼迎絕處逢生,年底300億美元估值上市?》)。
波折的三年
如果提早一年上市,Airbnb 可以驕傲地用成績說話。在 13 年內Airbnb 創造了全球的民宿經濟,去年年營收近 50 億美元,平臺上穩定維持 560 萬個房源,遠超過任何一家連鎖旅館品牌。
Airbnb選擇在2020年IPO,有內部人士透露,原本其CEO布萊恩·切斯基不想在今年上市,但許多員工手中的認股權即將到期,于去年聯名敦促公司上市,讓他們能出場獲利,逼得 Airbnb做出此決定。
在眾所周知的環境下,倒推過去三年的財務就沒那么亮眼了,從表中可見,Airbnb 營收在 2017 至 2019 年持續成長,卻在 2020 年急轉直下。
虧損的理由主要是Airbnb 在 2019 年誤判了形勢,加碼投資導致巨額虧損。
2019 年是科技公司的上市潮,當時流行企業用成長換取估值,只要有流量表現,幾乎不管利潤。Uber、 Slack、Pinterest 與 Zoom 都是如此。軟銀與愿景基金在背后推波助瀾,直到 WeWork 上市失敗才告暫停。
Airbnb 有樣學樣,為了上市發起多項專案,在同一年內推出旅館直訂(HotelTonight)、在地體驗(Experiences)、企業長租、豪華民宿(Luxe)等產品,同時積極投入中國市場,以及推出各項折扣。從表中的紅線可見,2019 年的產品開發(product development)以及銷售與行銷(Sales and marketing)成本都大幅增加。
如果沒有疫情,今年 Airbnb 就能“端出”一份初步的好成績,可惜事與愿違,疫情不但重創今年營運,也讓去年的虧損顯得格外刺眼。在3年的時間內,Airbnb過度擴張,并受到疫情的打擊,因此當前讀這份申請書感覺格外復雜,Airbnb 能多快從疫情中復原,才是IPO的關鍵。

Airbnb曾被稱為“e-Bay for Space”(空間版的 e-Bay),但現在的Airbnb并不是完全指代Airbnb服務本身,它跟Uber一樣,變成了一種分享經濟商業模式的專有名詞,成了創業公司們競相參照的模板。
作為短租界鼻祖,Airbnb的發展模式讓不少商業資本嗅到商機,也帶動了中國短租民宿市場發展。途家、住百家、螞蟻短租、木鳥短租、小豬短租等諸多房屋共享平臺相繼涌現,尤其是近年來,行業內代表性企業相繼迎來新一輪融資,將中國在線短租行業推升至新的發展階段。
此外,Airbnb最大的價值是提供信任。在 2008 年,公司三位共同創辦人一起挑戰一個更大的設計問題:如何讓陌生人能夠安心地待在彼此的家中?答案是信任。他們設計的解決方案結合了房東與旅客的資料、整合的信息、雙向評價,以及安全的付費機制,都建在一個技術平臺上,最終創造了“全球規模的接待服務”。
一般人不敢住陌生人的家,但能放心入住萬豪(Marriott)或希爾頓(Hilton),因為后者的品牌有信任度。Airbnb 通過軟件與精美的界面、圖片設計,建立了買賣雙方的初步信任。而且Airbnb 提供的資料很細致,能描述更多樣化的房源與需求。
Airbnb 還有一種競爭者是線上訂房平臺(Online Travel Agent, OTA),如 Booking.com 與 Expedia。跟OTA相比,Airbnb 的業務更深度,需要手把手地去教,因為必須教導一般房東如何拍照,如何將房間上架,這可不像淘寶上圖片那么簡單,之后還要協助他們行銷與營運,這使得 Airbnb 的營運成本比 OTA 更重。
2020年的疫情重創旅游業,Airbnb平臺上每月的訂房與體驗數從 2019 年底持續增長,到今年3月底徹底轉為負數。經過第二季度的低迷之后,6月份訂房業務開始逐漸恢復。關于行情反彈如此之快,Airbnb 指出是中國與歐洲部分國家在5月后解禁,人們重新開始旅游。只是旅游的方式改變了,而 Airbnb 很快地接住了新的旅游需求。
疫情后的旅游
新的旅游需求是國內旅游、短途旅游、小城市旅游,以及長期住宿的恢復。人們不敢去密集的地方,例如搭飛機、住旅館或是上餐館。于是開車在國內旅游,到鄉間住宿,或是換個環境上班。
雖然從數據看,商業出差的比例大幅減少;但 Airbnb 本來就以休閑旅游為主,影響不大。此外為了避免去餐廳,人們更喜歡帶廚房的房間,符合家庭出租,這些都對 Airbnb 有利。
Airbnb 一方面接住了新的旅游需求,另一方面大力精簡組織架構,在 2020 年裁員 25%、停止新產品開發、暫停所有行銷活動。營運成本降低后,當季的稅前息前折舊攤銷前利潤(EBITDA)還比去年同期有成長(EBITDA 是 Airbnb 的利潤指標)。
Airbnb面對逆境的能力,也顯現互聯網軟件企業天生的彈性。該公司一直貫徹先收服務費,等到旅客住宿完成后才認列營收,因此現金流也很好。碰到危機時,可以輕松地縮減開銷、 降低行銷成本,反正實際背負成本的是房東。

留存率、品牌與流動性
從 Airbnb 面對疫情可以看出它的商業模式的韌性。平臺上的選擇多,因此各種旅游需求都“接”得住,因此 Airbnb 固定成本低。這種模式很容易延伸至其他旅游服務,而且民宅永遠都在,不愁供給消失。這跟傳統旅館正好相反,傳統旅館都有專攻的客群——商務客、親子客、旅行團等,要馬上切換非常困難。
而且傳統旅館的固定成本還高,一間景點性的旅館通常還分淡旺季,如大理、瀘沽湖等旅館一年的250天基本處于空置狀態,就“吃”幾個大節假日。一旦旅館在疫情期間陷入經營危機,很難快速恢復。
此外,Airbnb的品牌號召力尚在。首要證據是留存率(retention),大部分的Airbnb 房東一直留在平臺上。而旅客的留存率較差,第一年會損失超過 60%,但隔年會回來一些。這其實可以理解,因為大部分人不會每年一次大旅游。
Airbnb強調其跟谷歌、優步一樣,已經是一個酒店、旅館預訂的代名詞。大家會說:“你打算住萬豪、希爾頓還是 Airbnb?”這是最強大的品牌類型。
其次是Airbnb的流量建設。Airbnb近期強調去年的付費流量(paid traffic)僅占總流量的 23%,今年下降到9%。它想表達的意思是:大部分人是搜尋或直接輸入網址鏈接到Airbnb 網站,但OTA類型如Booking.com更依賴付費廣告,因此也更受制于谷歌。
Airbnb一邊與連鎖旅館競爭,另一邊與OTA競爭。但連鎖旅館沒有興趣經營民宿,而 OTA希望保持純訂房的高毛利,也不愿意接地氣,貼近小民宿的需求。這些不同的商業理念也讓Airbnb發展出更加獨特的模式,抵御競爭者的障礙。
如果根據目前旅游業緩慢的復蘇,預計愛彼迎最快也要到2021年才有可能收支平衡。由于近期的融資使其持有的資金相對充足,如果運作得當,挺過2020年是大概率事件。作為一家獨角獸公司,Airbnb最能吸引投資者的是業務增長的可能性和幅度。從旅游相關板塊看,全球總體的恢復已經在進行中,雖然速度并不如人們期待的一樣,而且這種緩慢的恢復會持續至202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