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眺望的地方叫作遠方

潘云貴

年少的我青衫薄，愛輕狂，老幻想自己能變成飛鳥，把夢想放逐給藍天白云，讓世界匍匐在自己的翅膀之下。

歲月是個忠誠的證人，在我還不想承認自己長大的時候，在我還沉醉在水果糖甜蜜的謊言里的時候，他會站在我的面前，扔掉我稚嫩的玩偶，告訴我，你不再是個孩子，你要面對現實的一切。

而日子是一場淋漓飄灑遠方的大雨，紅了櫻桃，綠了芭蕉。高一時想高三，《幻城》《三重門》擺在書桌的最高層；高二時想高三，各科筆記壓在了《幻城》《三重門》的頭頂；高三時想高三，發覺沒多少時間可想了，水龍頭已嘩嘩流了半池水。

“瞬間高三”是一種什么概念？我不經意間想了一個傻傻的問題。而當我拿它去問周圍伙伴，聰明的他們竟全都愣住了，然后以一句“沒想過”回答我。一個人品起一杯茶葉還未舒展開的碧螺春；一個蘋果還未熟透便被果農摘去；一位劍客正準備拔劍之時，對手已將劍刺向他的喉嚨……或許這便是瞬間高三的概念。我既不憂郁也不傷感，只是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就如一個伴著鼓角爭鳴奮勇突圍的戰士，身后已無退路。

上高三前的那個假期，我躲在鄉村的夢中，享受著自然的清風給予的歡愉和祥和。

黃昏的土地是一幅絕美的風景，被落日鑲在遼遠的天空之下。安靜的日子，風輕柔地撫過屋檐上的每塊瓦。我喜歡爬上屋頂看一大群鳥飛翔的姿勢。白色的翅膀鍍上一抹金黃，鳥成了時空的追夢人，帶著黃金般的夢想，從近處飛向遠處，從今天飛向明天，從秋天飛往春天。驀然，我想化身為鳥，帶一生的期盼，找一片轉機的天空，去跨越季節的長度，完成生命的一次升華。我深知，高考便是這片轉機的天空，它能讓我找到山那邊人生盎然的棲息地。

當高三的第一片葉子在風中徜徉的時候，收獲的季節即將來臨，一株株稻穗也將用自己豐碩的成果迎接那神圣的時刻。孕育了十幾年的夢想終有了在稻花香里閃耀出燦爛光芒的機會，而前提是要有充足的準備。高考的前夜是高三，成功的背后是奮斗。沉默，流汗，流淚，或許只是生命之書上的一個句子甚至一個詞匯。而這些年來的付出，多年后回頭再看，或許不過是生命中一兩節的篇章。它們可能是微小的，卻并非無足輕重。就是一個又一個篇章，書寫了你這一卷華美人生。

汪國真說：“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所以，眺望到了遠方的一片天空，我們便不能再回頭。風再猛，雨再大，我們的步子只顧往前踏，縱然抬不起頭睜不開眼，我們也要在高三的長路上放聲高歌。

行走須趁早。走得遠，世界離你近；走得近，世界離你遠。于是，我想走出故鄉，走出八閩，走向大江南北，去選擇北國的一場風雪，去踏足水鄉的一隅濕地，然后款款奔向一棵美麗的香樟樹，樹下棲息著無悔的青春和閃光的人生。

一只鳥站在鄉村的樹枝上，一片一片，整理著羽毛，遠方的日出與星空是它的憧憬。眺望著那片遠方，它在等待雙翼的豐滿，冷風的挑釁。

而我，便是那只眺望的飛鳥。

編輯/胡雅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