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口秀正成為年輕人的職業

朱凌君

9月10日晚上9點，舟舟剛看完一場線下開放麥演出。望著室外的傾盆大雨，沒帶傘的他有些失落，倒不是心疼36元錢的門票，只是覺得不少人的表演都有點“垮”（冷場）。當晚的開放麥，總共12名演員里大概有半數是新人，忘詞、讀稿……總之是不好看。

舟舟是綜藝節目《脫口秀大會》的忠實觀眾，但這是他第一次現場看脫口秀，實在有點失望。從開放麥現場出來，舟舟突然冒出了講脫口秀的念頭：“既然講成那樣都能上臺，我也可以上去講。”于是，他從微信群里加了樂合喜劇負責人張爍的微信，把準備好的稿件和讀稿視頻發了過去。

每年4萬人嘗試脫口秀

2009年，深圳較早有了脫口秀俱樂部。此后，上海、北京等地的脫口秀市場開始發展。

在張爍剛開始講脫口秀的2013年，脫口秀還很小眾。那時候的脫口秀演出多用英語表演，演員多為海歸或企業高管，臺下可能只有兩三位觀眾，觀眾甚至不知道演什么，演員也不管，就那么兀自演著。

2014年，張爍創立樂合喜劇，有一個硬性規定，新演員要來演開放麥，必須帶兩名朋友做觀眾，“當年來看演出的觀眾，很多都是朋友帶過來的，很少有陌生的面孔”。

變化始于2017年?！锻虏鄞髸贰睹摽谛愦髸穬蓹n節目橫空出世，許多人看完后主動搜索線下脫口秀表演。

以往，樂合喜劇的開放麥觀眾幾乎很難超過20人，如今開放麥的票價已經漲到49元，且每場都保持有50人以上的觀眾。而脫口秀界“頂流”的“笑果”，每場300人左右的演出，搶不到票是常態，200元一張的門票在黃牛手中賣到600元一張，竟也能輕松出手。

數據顯示，從2017年開始，每年至少有4萬人嘗試學習脫口秀表演。隨之而來的，還有演出場次和表演機會的增多。在上海，除了周一的“公休”以外，幾乎每天都有脫口秀演出。在長三角，脫口秀正在形成以上海為圓心，杭州、南京、寧波等城市共同蓬勃發展的態勢。

門檻低，觀眾都能演

脫口秀正火，不少想要嘗試脫口秀的年輕人躍躍欲試。小菊和油條是從報名開放麥入行的，他倆如今都是杭州獨麥喜劇的脫口秀演員。

小菊第一次了解到脫口秀，是通過《今晚80后脫口秀》節目。這個早在2012年開播的節目，算得上是不少年輕脫口秀演員的啟蒙。2019年底，得知杭州有開放麥演出，小菊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報名參加。沒想到，她第一次開放麥演出效果非常好，全場熱捧，講到超時，現場起音樂，才把她“趕”了下去。

從某種程度上看，小菊或許挺適合脫口秀。大學時，她參加過學校辯論隊，表達欲強，加上略帶夸張的肢體語言，現場一度非?！罢ā保ǚ諊鸁崃遥?/p>

油條是2019年11月看了《脫口秀大會》第二季后，萌生了表演的想法。“那時候，杭州脫口秀演出的門檻真的特別低?！币驗槿毖輪T，很多開放麥只要報名就可以上臺。但油條的第一次表演，還是“垮”了，由于個性靦腆，一激動就臉紅，且段子素材平淡，舞臺表演經驗不足，缺乏控場能力……

初次登臺，新人演員遭遇的挫敗往往直接而迅速——冷場。丟的包袱不響，預想的哄堂大笑沒有出現。在全場寂靜的那幾秒，聚光燈下的演員會緊張甚至喪失信心。

“出師標準”和“成功標準”

講開放麥或許容易，脫口秀要入門，門道還很多。

首先，需要會寫段子。如何一邊“冒犯別人”一邊讓人會心一笑，可是門技術活。寫段子是磨人的事情，對于小菊、油條這樣的新人來講，有時候兩三個月才能磨出一個可以表演的段子。

張爍告訴記者，過去，一個新入行的脫口秀演員可能需要一年左右的時間，才能有第一個“tight five”，也就是經過多次打磨、觀眾反響熱烈的5分鐘成熟表演。

在業內，5分鐘表演也被認為是入行的門檻，比如脫口秀公司單立人文化的“出師標準”是，1分鐘有4個笑點，能講5到7分鐘。

近年來，線上的綜藝節目帶火了線下的演出市場，隨著演出場次和表演機會的迅速增加，創作和練習的時間往往被縮短至一兩個月。

講了半年多脫口秀，小菊和油條都意識到，脫口秀需要系統學習，只有積累了經驗，提升了表演水平，才能在臨場的互動和表演中始終保持熱度。上個月，小菊報名了上海的脫口秀比賽并順利通過了海選，她還計劃參加相關訓練營來提升自己的表演能力。

在張爍看來，講脫口秀，開放麥只是入門，商業演出才是這個行業的核心，“再往上就是個人專場或是做綜藝成名，這些成功標準，對一般人而言很難達到?！睆垹q說，“好段子是有標準的?！北热?，敘述的雙線結構搭得好不好，鋪墊是否自然，能否做出一語雙關、一語三關等。優秀的脫口秀文本有著非常清晰的創作邏輯，還要看表演能力，以及文本和表演的契合度。

脫口秀演員，這個還算新鮮的行當，也許已不只是業余愛好，而正成為更多年輕人的職業選擇。

摘編自《解放日報》2020年9月30日，文中舟舟、小菊和油條為藝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