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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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類與動物的關系里,我們習慣了用人類的視角去看動物,而忽視了站在動物的視角去看待人和動物、人與世界、動物與世界的關系。
趙序茅長期從事瀕危動物的研究保護工作,擔任蘭州大學研究員、中國科普作家協會會員等職務,著述豐厚。他的《動物眼中的人類》,正是從動物的視角出發,讓我們覺察到動物因為人類受到的影響,體會動物是人類的進化之鏡、情緒之鏡、行為之鏡。這部作品是趙序茅行走中國各地自然生態保護區和野生動物保護區,記錄自己的科考經歷,記錄所思所想的結果。
白水河、唐家河、小寨子溝、老河溝、神農架、汶川草坡、臥龍、西雙版納……在這些地域里,尚且生活著那些珍稀的、最后的動物族群,比如金絲猴、松鴉、大熊貓、亞洲象等,還有那些雖然不夠珍稀但也是群落棲息地不可缺少的生物,比如蚯蚓、螞蟻、蜜蜂等,它們都是趙序茅的觀察對象。動物們有時接受“兩腳獸”的到來,允許他們在它們中間行走,適度地觸摸,不過,更多的時候,動物表現得警惕、躲避和反抗。
這部作品讓我們看到了科普工作的艱辛,跋山涉水,路遠迢迢,卻未必能達成目標。連續幾日踏雪尋猴,發現了食物殘渣和糞便,然而,金絲猴始終沒有露面,科考目標只能轉為藏酋猴,好在他們觀察到了藏酋猴特異的性行為,比如同性戀、自慰、猴鹿交配等,關于雌猴性釋放和猴群的學習行為的課題,也有其價值。科考過程不乏危險,在版納叢林里,他們與眼鏡王蛇狹路相逢,人蛇對峙,危局何解?作者的描述有自然文學的風采,引人入勝。在那瞬間,趙序茅猜測,眼鏡王蛇擺出的進攻姿態只是虛張聲勢,它害怕他,正如他害怕它。趙序茅有意往后退,并且觀察眼鏡王蛇做出的反應,大蛇果然沒有追擊他們。
在這部作品里,趙序茅不斷強調,動物對于人類的防御與懼怕,遠遠勝過人類對待它們的程度,人類的殺戮早已讓許多動物滅絕,此外,人類還改變了許多動物的行為軌跡和進化歷程。比如,由于人類對于動物棲居地的不斷侵犯,許多晝行動物只能改變習性,在夜間出來活動。
動物眼中的人類,到底是怎樣的?科學家也不能做出準確的解釋,不過,動物的行為多少給出了一些答案。羚牛傷人,主要是因為人破壞了羚牛與人的和諧距離;黑熊其實非常膽小,絕大多數時間都在采集昆蟲和植物果實,只有遇到無法逃脫的境地才會本能地自衛反擊;松鼠的貯食行為可以幫助植物種子的傳播,可是人類挖走了它們的儲備,導致它們處境艱難;突然出現的白化大熊貓成為萬眾矚目的對象,可是對于它本身來說,這種異化帶給它的絕不是好處,而是證明人類的干擾造成的物種變異現象正在增多。
這部作品的前言和尾章另辟專節講述“野生動植物如何影響人類文明的進程”和“因為人類而即將消失的中國動物”,這個閉攏的圓圈狀敘述結構,在某種程度上可視作一種移換,這種移換扎根在了作品的主題和內容之中,當我們談論動物之時,我們也在談論人類自身,我們需要認清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趙序茅指出,動物最大的智慧在于懂得與自然和諧相處,這一點恰恰是很多人不具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