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版畫在包裝設計中的藝術表達

張生

Zhang Sheng

（四川工商學院藝術學院，四川成都 611745）

(School of Arts， Sichuan Technology and Business University， Chengdu， Sichuan， 611745)

回顧歷史，民國是承上啟下的關鍵歷史時期，走過清朝，結束古代中國推開現代中國的大門。民國時期中國充分對外開放，進行國際交流，外來文化加速了中國商業市場的繁榮，讓中國社會邁向城市文化。消費文化在民國開放政治的推動下迅速在市民中間流行，并被民國新市民所接受。這一時期，民族工業得到長足發展，大量商品銷售的局面促進了包裝設計的發展，商品從出廠到客戶手中需要系列環節，包裝設計不僅能有效保護商品，同時為促進商品銷售，宣傳企業理念，傳播企業文化起到橋梁作用。因此民族資本家都很重視商品的包裝設計，隨之形成了兼容并包的現代民族化包裝設計風格。

1 民國包裝設計風格簡述

民國時期，外來資本大舉入侵中國大地，同時帶來了西方現代文明，中國民族工商業深受影響，中國商品由此開始包裝設計的現代轉化，這一時期是中國現代包裝設計的萌芽期，在東西方文化的雙重作用下形成了特殊的設計風格。版畫作為源遠流長的藝術形式被廣泛使用在包裝設計中，形成了獨特的包裝設計風格。

近代民族工業的領頭羊都是社會精英，他們有寬廣的視野，大多受過高等教育有留洋經歷，對市場和商品有較深刻的理解。他們為了在激烈的商品競爭中勝出，開始重視商品包裝，促進了包裝設計的繁榮發展。民國包裝設計在本土文化理念的基礎上吸收西方的包裝設計特點，形成了民國特有的包裝設計風格。它的種類豐富，涵蓋了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民國包裝設計圖案精美，常用幾何紋樣、花卉紋樣作為包裝設計的主圖，為了簡單明了地傳達商品信息， 民國包裝設計大量使用了文字說明。從中西文化深刻交融的角度看民國包裝設計的風格可以分為3 類：中國古典風格、西方現代風格、中西結合風格。

中國文化絢爛多彩，像一杯美酒經久濃香，即便面對活潑時尚的現代設計風格也能取得獨善其身的空間。在中西文化激烈碰撞的民國時期依然產生了大量中國古典風格的包裝設計。“翁隆盛茶號”是民國時期的百年老店，名聲遠播他鄉，主要經營西湖龍井，它的包裝設計采用了龍紋和水紋作為主圖，充分彰顯了傳統紋樣的藝術魅力。“華茶公司”號稱民國第一的茶葉公司，主營茶葉出口，它的雙龍茶罐以雙龍戲珠和云紋為主圖，看上去雍容華貴，一派中國古典皇家氣質。中國古典風格的包裝設計在民國時期彰顯了中國古典視覺藝術的魅力，這顯示出中國古典藝術的生命力和群眾基礎，即便在逐步現代化的民國社會，古典藝術風格亦被人們所喜愛。

西方現代文化在民國時期就像一位活力四射的青年，為這個古色古香的世界帶來了青春活力，現代都市的流光溢彩培育了一批追逐時尚的人群。在老上海非常出名的美麗牌香煙的包裝設計就是西方現代風格包裝設計的代表作，它的包裝設計大量使用了英文，以時尚明星作為包裝的主圖，它的裝飾花紋也運用現代風格的幾何紋樣，表現了時尚、小資的現代情調。大連慶和號百貨店的包裝設計大量使用了點線面的現代化裝飾，字體設計也呈現出明顯的現代化特征，使用的配圖也是現代化的生活場景，整個包裝設計充分體現了現代包裝設計的審美特點。西方現代風格的包裝設計刷新了民國人的視覺經驗，讓他們從包裝設計上體驗到來自西方現代社會的魅力。西方現代風格的包裝設計是西方文化的縮影，通過包裝設計能夠管中窺豹，洞察西方文明的魅力。

中國近代以來中西結合的文化產物層出不窮，包裝設計自然也不能例外，民國期間中西文明相互碰撞，外國品牌為了傾銷商品推出有本土特色的包裝設計，國內品牌為了對抗西方品牌的傾銷，推出有西方風格的包裝設計，改造傳統包裝以適應新市場的需求。“方福泰”茶莊的包裝設計在傳統裝飾花紋的基礎上引入時尚女性的圖像，讓包裝設計呈現出古色古香和時尚漂亮的雙重美學品位。“南京裕大雜貨號”的包裝設計以漢字為主，同時輔助添加英文，從而達到內銷、出口的雙豐收[1]。中外結合的包裝設計在特殊的歷史時期應運而生，繁榮了中國的包裝設計事業，促進了商品社會的發展。這是包裝設計民族化的主要方式，通過中西合璧的途徑逐漸摸索出中國包裝設計的特色道路。

2 版畫的語言特點

版畫在中國源遠流長，中國現存最早的版畫《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卷首圖刻于唐朝。中國自古有尊儒尚孔的習俗，形成了對知識的尊重，刻版成書的文化傳統助推了中國古代版畫的繁榮。明朝版畫被繪畫藝術所倚重，用來制作畫譜。在畫家中間廣為傳頌的《芥子園畫譜》就是版畫創作的。由此可見，版畫在中國有廣泛的群眾基礎，版畫的藝術表達形式為人們所稱頌。

版畫最重要的語言特點就是復制性，所謂的復制就是指版畫通過版子可以重復制作同一圖像，這也是古代印刷領域傾心于版畫的原因。版畫圖像在復制的基礎上非常利于分享、傳播和收藏。由此可見版畫自古以來就被實用藝術所青睞，在社會生活中扮演著重要角色。這也為版畫作為包裝設計的主要方式提供了基礎。

版畫的另一個語言特點是平面藝術，現當代版畫已經突破平面的藩籬，但是古代版畫無一例外地呈現出平面性。它的平面性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審美感受，讓版畫具有獨特的藝術魅力。平面藝術的語言特征增強了信息獲取的便利性，這也為民國時期的商業發展提供了快捷渠道。左旭初[2]在《從襪子外包裝紙看民國時期商業美術設計》一文中表明：“民國時期襪子外包裝紙有如下特點：第一，從印制時選用的油墨顏色看，非常明顯分為單色和彩色兩類。主要以單色為主，彩色印制的極少。”

基于上述兩種語言特點造就了版畫的大眾性，所謂大眾性是指兩個方面，一個方面是版畫能夠為大眾所消費，從古至今版畫的大眾性都是毋庸置疑的，書籍、年畫都是用版畫這種藝術方式實現其大眾傳播。另一個方面是指受眾對版畫的理解和接受程度比較高，版畫在生活中有很高的受眾基礎，受眾對版畫簡潔的美感有很高的認識和認可度。

版畫藝術和現代印刷原本就有很深淵源，從印制技術方面，包裝設計很難脫離版畫藝術單獨發展，民國包裝設計的最大特點在于保留了版畫的藝術性，完成了包裝設計的藝術表達。印有單色版畫的包裝設計直到今天還被廣大收藏愛好者喜愛。

3 版畫在包裝設計中的應用

民國的包裝設計保留了版畫的藝術性，實現了版畫在包裝設計中的藝術表達，因為版畫和印刷有天然的姻親關系，在包裝設計發展初期，利用消費者熟悉的版畫語言進行包裝設計有利于受眾認可。版畫分為單色版畫、套色版畫，使用單色版畫進行包裝設計的商品有：白金龍香煙、滬東襪廠、萬靈藥廠、三元商標等，使用套色版畫進行包裝設計的商品有：沙利文面包、榮茂茶號、車牌面粉等品牌[3]。整體上看使用單色版畫的居多，一方面因為當時的生產力發展水平有限；另一方面有利于節省成本，也顯示了包裝設計簡單實用的理念。從藝術特征的角度看，版畫服務于包裝設計有其天然的語言優勢，它有復制性、平面性、大眾性的特點，它的這種語言特點和商業社會快節奏、簡生活的特點高度相符，所以版畫被民國包裝設計廣泛使用。

民國時期，包裝設計的基本要求是穩定的圖像、大量印刷和低廉的成本，版畫恰恰符合了包裝設計的各種需求，可謂一拍即合。版畫能夠反復印刷，符合現代化大生產的要求。民國時期有一大部分包裝設計采用單色版畫的形式進行創作，特別是紡織品、日用品和百貨商店包裝袋，單色版畫視覺效果強烈，能夠充分引起客戶對商品的了解和購買欲望。即使使用套色版畫創作包裝設計也僅僅使用有限的幾套顏色，保留了和版畫一致的平面效果。版畫平面、醒目的藝術特點在包裝設計上體現得淋漓盡致[4]。

從藝術效果上來看，民國包裝設計受到西方包豪斯設計的影響，整體上呈現出強烈的裝飾效果。包豪斯原本是現代設計教育的象牙塔，隨著長期的發展形成一種設計風格。它的基本觀點是：藝術與技術的統一；設計的目的是功能不是產品；設計必須遵循自然與客觀法則[5]。促使現代設計從理想主義、浪漫主義走向實用主義。在世界經濟大發展的背景下，包豪斯簡約、時尚的設計風格很快被現代社會吸納，成為時代的新寵。版畫的平面性和包豪斯簡約、時尚的設計理念高度契合，很快被民國工商界發掘了版畫在包裝設計上的天然優勢。民國包裝設計廣泛吸收了包豪斯的設計理念，呈現出現代設計的簡約與時尚。“慶和店”百貨店包裝在圖框外邊沿添加點線面裝飾，使包裝設計顯示出均衡的形式美，體現了幾何風格的包豪斯理念。類似的包裝設計也體現在“華勝厚”的包裝設計上，點線面裝飾環繞在商標“華勝厚”的周圍，使整個設計看上去有簡約時尚的藝術風格[6]。

作為機器復制1.0 時代的包裝設計，這一時期的包裝設計簡單明了，民國包裝設計的版畫圖像主要包括時尚元素和產品信息，平面的表達簡單明了。版畫圖像的時尚元素主要包括商品圖像、時尚美女、生活場景等，給消費者藝術級別的審美感受，引導客戶的消費意圖。產品信息包括商標、文字介紹、產地等，相比來講民國包裝設計更注重產品信息，一些包裝設計甚至放棄了時尚元素，僅有商品信息構成，例如：“華洋雜貨號”的包裝設計只有中英文文字，將時尚元素減到最低限度。版畫的表達方式將簡約、實用的包裝設計理念做到無以復加的程度。

4 結束語

民國時期是中西交替的歷史情境，也是中國現代包裝設計的源頭。劉宜霖等在談到中國近代民族資本家時說：“他們在繼承本土文化的同時不忘對優秀的外來文化兼容并蓄，并在市場上與西方的商品競爭中不相上下，正是由于他們在關注商品包裝國際化的同時不忘展現包裝設計的民族性，并將西方的先進材料科學技術與中國傳統文化民族觀念結合，使民國時期的包裝展示出具有鮮明的時代性、民族性、中西融合的風格特征。[7]”西方現代文化造就了民國社會的現代化傾向，市民階層迅速崛起，開明的思想和追逐時尚的消費方式一時成為熱捧。為了適應新時期的社會要求，包裝設計吸納版畫作為主要的表現形式。充分使用版畫復制性、平面性、大眾性的藝術特點為包裝設計服務。形成了民國特有的包裝設計風格和特征，實現了版畫在包裝設計中的圖像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