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一個人要花多少錢

[英] 比爾·布萊森 閭佳

很久以前，在美國念初中的時候，生物老師教過，構成人體的所有化學物質，花上差不多5美元就可以在五金店買到。我當時大吃一驚：居然只要花這幾個錢，就能造出一個像我這樣滿臉疙瘩的懶家伙？這件事讓人深感丟臉，以至于一直難以忘懷。問題是：這是真的嗎？

許多權威人士嘗試過計算構建一個人要花上多少材料費。近年來最全面的一個嘗試來自皇家化學學會。該學會在2013年的劍橋科學節上，計算了構建演員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必需的所有元素要花多少錢。

根據皇家化學學會的計算，構建一個人需要5 9種元素。其中6種——碳、氧、氫、氮、鈣和磷——占了我們身體的99.1％，其余的大部分元素有點出人意料。沒有體內的鉬，或者釩、錳、錫和銅，誰會想到我們不完整呢？必須說明的是，我們人類對部分元素的需求量其實非常少，只能以百萬分之幾，甚至十億分之幾來度量。

人體里最多的成分是氧，占可用空間的61％。所以說，幾乎2/3的我們是由這種無味氣體組成的，這似乎有點違反我們的常識。我們之所以不像氣球那么輕盈，原因是氧大多跟氫相結合（氫占了另外10％），構成了水。氧和氫是你體內較為廉價的兩種元素。假設你的體形跟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相當，你體內的氧價值8.90英鎊，氫價值16英鎊多一點。你里面的氮（占2.6％）單價更高，但按體內的含量，僅值27便士。但之外的一切就相當昂貴了。

根據英國皇家化學學會的數據，你需要大約30磅的碳，這將花費44300英鎊（對各種元素，他們只用純度最高的那種。英國皇家化學學會可是不會用便宜貨來造人的）。鈣、磷和鉀，雖然需要的量極少，但它們會讓你的價值再增加47000英鎊。其余的大多數元素，每單位體積的價值更加昂貴，好在你只需要很微小的分量。釷用21便士就能買到。你需要的所有錫，價值4便士，而鋯和鈮只花你2便士。釤顯然都不值得你花錢，在皇家化學學會的賬本上，它的登記費用是0英鎊！

在我們體內發現的59種元素里，有24種傳統上被稱為“基本元素”，因為我們沒了它們真的不行。其余的則好壞參半：有些顯然是有益的；有些興許有益，但我們說不準是哪些方面有益；其他的既不有害也不有益；只有極少的幾種是徹底的壞家伙。例如，鎘是體內最常見的第23種元素，占你體重的0.1％，但毒性嚴重。我們擁有它是因為它通過土壤進入了植物，而我們吃植物時也順便攝入了它。

人體在元素水平上的絕大部分運作方式，都是我們至今仍在研究的課題。把你體內幾乎所有的細胞都抽出來，它們還包含100多萬個硒原子。硒能制成兩種重要的酶，高血壓、關節炎、貧血、某些癌癥都與缺少硒有關，為體內加入一些硒（堅果、全麥面包和魚類中的硒很豐富）是個好主意，但要是攝入過多，你的肝臟會受到無可挽回的毒害。跟生活中的大部分事情一樣，找平衡是一樁微妙的活計。

總的來說，按皇家化學學會的說法，構建一個全新人類的全部成本（以親切的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為樣板）是個非常精確的數字：96546.79英鎊。顯然比我初中老師說的區區幾美元要貴多了。據說，2012年，美國電視網在老牌科學節目《新星》里播出了名為《尋找元素》的一集，做了一項和英國皇家化學學院完全相同的研究，計算出人身體內基本組成要素的總價值是168美元。這說明：有關人類身體的各種細節，往往都十分不確定。

這其實并不重要。無論你花多少錢，也不管你怎么精心地裝配材料，你都沒法用這些材料造出一個人來，更別說復制出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了。

最叫我們震驚的事情是：我們只是一堆惰性成分，就跟你在一堆泥土里找到的東西一樣。構成你的元素唯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它們構成了你。這是生命的奇跡。

月月鳥//摘自《人體簡史》，文匯出版社，讀客出品，本刊有刪節，遠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