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錢往事　五味雜陳

段洪剛

泉友的一生，就是尋“錢”的一生。在這個過程中，會遇到很多失誤、遺漏，成為憾事。此前曾給大家分享過筆者與“西王賞功”失之交臂的故事，這里再講一個與銀幣錯過的往事。

大約是1994年夏天，我買了很多云南特色錢幣之后，帶著它們首先去的地方是湖南岳陽。因為我最好的朋友在岳陽大學，只要得空都會過去看她。

周四到達岳陽，周六下午我們就一起去當地新華書店前的地攤，賣掉了幾個云南銅元和銀幣。但最大量的座洋沒有成交，這是我65元一個從云南買的，計劃最少要賣70元一個，然而對此有意的人只肯給60元。

閑下來便去和其余幾個擺攤人交流。當中有位年輕小伙子從包里拿出個小本子，我一個個看，一枚日本龍洋引起了我的注意。它的年號是“大日本明治八年”，另一面中間是“貿易銀”，品相很漂亮，老包漿。雖然那時的我沒有經驗、沒有參考書，也很少見到日本龍洋實物，但直覺告訴我這應該和座洋一類，而且好像很少見。

于是問他多少錢？他說要180元。那時，國外的一元幣市場價一般不過百元，他這個要價顯然遠超了。

這么貴？我猶豫了半天，問他：“不就是貿易銀嗎？怎么要這么高？”

他歪叼著根煙，噴出煙圈，說：“我玩這么多年，帶這個字的只有這個。肯定少！昨天才收到的，我還舍不得呢，看你是外地朋友才拿給你看。”說著就把本子收了回去。我有些信他了，就問：“能不能少點？100元可以嗎？一般的才七八十元一個啊。”

他還是不賣。不過想了一下說：“要不你拿兩個座洋跟我換，也可以。”

我不同意，因為當時座洋好賣，不像日本錢。所以最后我們沒有成交。

周日我就告別朋友回武漢了。當天晚上，我專門翻出了一本外國銀幣書找日本錢，結果看到“貿易銀”標價1800元！這讓我如遭電擊，滿屋子轉圈，立刻決定“明天一早再回岳陽”。

第二天中午一下火車，我直奔市場！滿心的期盼是那位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的小伙子，歪叼著煙，就在那里等著我的回頭。

結果，沒有看到，找了幾圈也不見人。

我不死心地向旁人打聽，對方半笑不笑地看著我說：“你是想要那個貿易銀吧？來晚了，他昨天就拿到長沙賣掉了，賣了800元呢！估計一時回不來，那錢夠他在長沙玩好幾天的了。那天叫你換座洋你還不肯！”

唉！我垂頭喪氣，失神地返回了武漢，從此記住了這個日本龍洋之名品。遺憾的是，后來的十多年中，我沒有再遇見過它……

另一個要回憶的，是筆者進入錢幣收藏行業以來，第一次遇到對方要求退貨。那還是1996年的事情，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年春天，我從云南回到武漢，在華中師范大學東區的一個臨時宿舍里和學生們一起玩，同時約了漢陽的L老先生來看錢。老先生穿著灰色長風衣，圍著老式圍巾，戴著絨布手套大老遠趕過來了。我帶他到宿舍，光線還可以，他拿著放大鏡把我帶來的古錢、銅元、銀幣等一個個看，最后高興地拿走了不少，包括幾枚大型的興朝通寶一分，1枚永歷通寶一分，2枚利用通寶五厘，幾枚成豐重寶寶東、寶云等。

大約過了一周，我去市場，走到L先生的店里。他一看到我，氣氛就變得十分奇怪。他臉色很難看，有點兒激動地把我喊到柜臺前，拿出一個黑乎乎的大錢。我接過來一看，是枚“永歷通寶一分”。

“這是你前幾天賣給我的，是假錢！你說怎么辦？”L先生語氣很不友好。

我大吃一驚，怎么一周不見，這錢就面目全非？絲毫看不出是銅的！無論如何我也不敢相信，這就是上周在宿舍賣給他的那枚薄灰綠銹生坑永歷大錢。更何況，我和L先生并非第一次打交道啊。

“不會吧？這是我上周給你的那枚嗎？”

他臉色紅了一下，訕訕地扭頭說：“當然是你的了，我又沒有買別人的。不過，前兩天被我拿火燒了一下，又放進水里洗了一下，本來想去銹的，不料就成這樣了！不是假的怎么會變這么黑呢？我都擔心是不是銅的呢。”

竟然被他洗壞了，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情嗎？這可是一位有著多年收藏經驗的老先生啊。我想那一瞬間，我的臉色一定也很差。片刻，L先生緩和了語氣，說：“到底是不是真錢呢？小段，你再仔細看看。”

于是接下來，我像個啟蒙老師一樣，仔細把永歷大錢的各種特征詳細地說給他聽。我這么做不是不肯退款退貨，而是要讓他徹底明白：我沒有賣假錢給他，而且眼前這錢也不假。最后我說：“L先生，要不這個錢你先賣著，一段時間后賣不掉再退回給我吧。雖然被你洗壞了，我也不在意，畢竟我們打交道一年多了，互相信任最好。”

也許是我的態度感染了他，他也覺得理虧，同時接受了真品的特征，答應了。

后來在很長一段時間中，我們遇見過幾次，他也不再提這事，估計是賣出去了或者有了別的想法。又過了好幾年，他的店撤了。待到我們再見面，他更顯老邁，但精神似乎也更好，對我很好。以前的小事我們都忘記了。

或許，忘記不愉快，記住那些美好，會讓集幣之路有更多的快樂與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