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俊

《帕爾納斯山》

《圣禮之爭》

《三德圖》
今年是“文藝復興后三杰”之一的拉斐爾逝世500周年,全球各地紛紛舉辦紀念展。其中,在意大利羅馬舉行的展覽是迄今為止最大的拉斐爾作品展,全球預售了近7萬張門票。然而,由于新冠肺炎疫情,開幕短短3天就匆匆關閉,令人惋惜。500年后,拉斐爾創造的古典主義理想美為何依然動人?
1483年,拉斐爾出生于威尼斯和羅馬之間的小鎮烏爾比諾,此時的達·芬奇早已聲名遠揚。受到畫家父親的感染,拉斐爾從小就對繪畫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在父親的安排下,他拜達·芬奇的同班同學佩魯吉諾為師。
21歲時,拉斐爾來到意大利的藝術之都佛羅倫薩,他的畫技日漸精湛。幾年后,年僅26歲的他擊敗了米開朗琪羅和達·芬奇,受邀為教皇的原私人圖書館——簽字大廳繪制壁畫,這間大廳后來被稱為“拉斐爾的房間”。他在大廳里一共創作了四幅壁畫:《圣禮之爭》《雅典學院》《帕爾納斯山》和《三德圖》。壁畫的主題對應著當時社會崇尚的神學、哲學、詩學和法學,其中最為著名的,就是被后人津津樂道的《雅典學院》。
1520年的春天,拉斐爾發起高燒,但醫生認為他只是受了風寒。不久后,這位年僅37歲的天才畫家離世。
意大利藝術史家這樣評價拉斐爾:他將傳統的宗教題材描繪成現實生活中的理想美。無論是天真的孩子,還是有文化的學者,都可以欣賞他的畫,每個人都有機會去發現這些作品中不同的美感和特質。拉斐爾是屬于每個人的藝術家。
在文藝復興之前,歐洲經歷了漫長而黑暗的中世紀,人們的思想被宗教壓抑,在中世紀的宗教畫里,人物都是僵硬的。文藝復興終于打破了1000年來的思想禁錮,人的自我意識逐漸解放,在畫家的筆下,人的力量逐漸得到張揚。
文藝復興早期,畫家們在藝術上進行了各種探索。波提切利的《春》一度被認為是有史以來最完美的畫作,但用今天的眼光來看,難免有些呆板。達·芬奇的橫空出世,將繪畫技巧帶入一個新的高度。達·芬奇把人物的許多細節提煉了出來,使得整幅畫呈現出一種深刻的概括性,這得益于他的三角形構圖法以及對人體解剖學深入的理解。
在“文藝復興后三杰”中,拉斐爾是最年輕的一位,卻代表了文藝復興時期藝術家所達到的巔峰。年輕的拉斐爾非常擅長學習,他將達·芬奇的三角形構圖法、薄霧法等技巧運用到自己的繪畫中,且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下圖)。同時,拉斐爾還汲取了米開朗琪羅的特點,展現人的張揚、魄力和宏偉的氣勢。

在拉斐爾最著名的作品《雅典學院》中,古希臘以來最著名的哲學家、思想家和科學家聚于一堂。拉斐爾通過透視法將觀眾的注意力引向畫面中心最重要的兩位人物:柏拉圖與亞里士多德,他們似乎正從視覺的焦點向觀眾走來。柏拉圖的形象不是別人,正是60歲左右的達·芬奇,而哲學家赫拉克利特的形象則來自米開朗琪羅。拉斐爾自己也毫不猶豫地“走進”了他所向往的古典世界里。他將自己畫在右邊起第二位的位置,平靜地朝著觀眾的方向注視著,表達了與時代精英為伍的謙遜。

拉斐爾流傳至今的畫作有300余幅,觀賞他的畫最大的感受莫過于和諧。這份和諧看似是在不經意間信手拈來,事實上卻是精心打磨的結果。
在《雅典學院》中,拉斐爾一共刻畫了50多位人物,他們置身于一個拱頂大廳中,這個大廳的外觀類似當時正在建設的圣彼得大教堂內一角。人物的動作各不相同,他們或蹲著,或站著,或倚著墻,但整個畫面非常協調。前景的臺階上有個人頹廢地躺著,他是古希臘哲學家第歐根尼。據記載,第歐根尼是一個逍遙不羈的人,經常露宿街頭,同時也進行著非常精深的哲學思考。他右面有個人站在同一臺階上,用手指向他。拉斐爾用這種方法把畫面聯系起來,使人物的關系呈現出和諧感。
從內容上看,達·芬奇《最后的晚餐》和米開朗琪羅的《西斯廷穹頂壁畫》仍然屬于宗教畫范疇,《雅典學院》卻脫離了“神”,展現的是獨立的“人”的理想國。時空在這里交匯,歷史在這里相遇,理想與人性在這里融合,這是《雅典學院》的獨特之處,也是拉斐爾創造出的理想世界。
拉斐爾一生中畫過許多圣母像,這些圣母像給他帶來了巨大的聲譽。1514年,他創作了大型油畫《西斯廷圣母》。歌德曾經感慨:“如果拉斐爾只畫了這一幅畫,也足以讓他流芳百世。”在這幅作品中,圣母的形象給人恬靜、安寧、秀美之感。那份非凡的氣度與平凡的母愛打動了幾個世紀的觀眾。
在拉斐爾的人物畫里,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卻能感受到一種深沉、典雅和高貴,這正是古典主義美學所追求的境界。
曾有一位公爵問拉斐爾:你畫中的模特究竟是誰?世界上怎會有如此完美的人?其實,拉斐爾并沒有對某一個人進行寫生,而是汲取了各種人的優點,提煉出人們理想中的美。他的高明在于并沒有被“理想美”的標準所束縛,他筆下的女性充滿了自然美、充滿了愛。
古典主義繪畫對西方藝術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無論藝術潮流如何變化,人們始終渴望在藝術中尋找心靈的慰藉,獲得安寧與和諧。從這個角度來說,拉斐爾所追求的古典主義理想美在今天依然有其價值和意義。
//摘自2020年3月20日《解放日報》,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