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比第一更重要

李珊珊

1

張老師念完朱自清的《背影》， 目光掃視一下全班，頗有感情地說：“同學們，寫文章一定要有真情實感，只有感動自己的文章，才能感動別人。朱自清的這篇文章就是以情動人。”

這時，安妮將手高高地舉起來：“老師，我認為好的文章都是編造的，生活中沒有那么多故事。比如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我認為他是在完全沒有見到荷塘的情況下寫出的……”張老師皺皺眉：“安妮同學的觀點也有一定的道理，不過，同學們的閱歷不多，編造往往會顯得生硬而脫離現實，安妮，你坐下吧。”

下課鈴響了，張老師說：“同學們，好好復習一下，下午我們要進行開學摸底考試，按慣例，成績最好者當選這學期的課代表。”張老師又笑著問李秀秀：“這次的作文收齊了嗎？”李秀秀點點頭：“老師，放在您辦公桌上了。”張老師點點頭：“我們班的課代表永遠是那么稱職。”李秀秀心里就像被溫暖的羽毛拂了一下，感覺暖融融的。

這時，男生文濤嘀咕一句：“應該重選語文課代表，任期已經滿了。”

張老師半真半假地說：“說不定李秀秀可以連任啊！”

2

語文老師的辦公室總是那么與眾不同，桌子上擺著幾盆百合，還有鑲著金邊的世界名著，李秀秀每次進去心里都有種愉快的感覺。

“秀秀，快過來。”張老師把手里的卷子交給李秀秀，“這次考試的第一名當課代表，好好考啊！”張老師又對著旁邊的女老師說：“這是我的得意門生——李秀秀。”女老師仔細看看秀秀：“是那個作文總得第一的女孩嗎？”張老師搖搖頭說：“那是安妮，李秀秀是上次考試的第一名。”女老師點點頭：“不錯，秀秀，張老師這么看好你，可不要讓老師失望啊！”

李秀秀笑了笑。她何嘗聽不出張老師的意思，老師總是要講究公平的，不管多么偏愛她，還是要以考試來選拔，而女老師那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也讓她隱約感覺到壓力，好友安妮的成績和她不相上下，恐怕這次她也緊盯著課代表的位置。

“秀秀，我在閱讀理解部分設置了幾個陷阱。認真對待啊！”在李秀秀走出辦公室前，張老師又叮囑一句。

剛回到教室，文濤就在秀秀旁邊轉來轉去：“李秀秀，張老師說什么了？有沒有給你透漏什么內幕消息？”沒等李秀秀說話，同桌瞥一眼文濤：“你這么積極干什么，你也想當語文課代表？”文濤有點嬉皮笑臉地說：“這次你和安妮競爭這么激烈，說不定我能漁翁得利呢。”

秀秀心里“咯噔”一下，難道自己成了鷸，安妮成了蚌？她看了一眼安妮，安妮恰好也將目光投過來，兩個人的目光相對，卻又很尷尬地轉開。兩個好朋友成為競爭對手，讓李秀秀心里很不自在。

3

當李秀秀發卷子時，雖然手里的重量越來越輕，心里的重量卻越來越重。她將試卷放到安妮面前的時候，覺得安妮正在仔細觀察著自己。秀秀不知說什么好，只能默默地走過去，眼角余光掃過安妮，覺得安妮的眼光像閃光燈，亮一下，就能將自己的內心全照下來。那么，安妮是怎么想的呢？按照她平時爭強好勝的性格，是志在必得嗎？

試題的閱讀理解是余秋雨的《一個王朝的背影》，不知是余秋雨的散文太深奧，還是李秀秀心事太重，她腦海中總是浮現安妮漸漸遠去而自己孤孤單單的背影，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

“怎么這個閱讀理解不太對勁？”考試過程中，有人抬起頭，焦急地說。安妮也抬起頭：“很難提煉出中心思想。”秀秀脫口而出：“老師說這道題有陷阱，大家要仔細。”安妮低下頭，仔細檢查卷面，然后奮筆疾書。教室里又安靜了。收卷時，安妮端坐在座位上，揉著太陽穴，看不出是悲還是喜。李秀秀憑直覺，知道自己的成績并不理想。見李秀秀走過來，安妮又看了她幾眼，李秀秀心里很慌，匆匆走出教室。

老師正忙著收拾課本，她看見秀秀來了：“秀秀，臨時接到通知，老師們要去聽課，你先把卷子拿回去吧，明天再交給我。”

4

放學后，安妮值日，李秀秀獨自回家。走在路上，李秀秀一直在猜測，安妮的分數會不會比我高呢？安妮好像是星期三值日，那么今天是借故躲避自己嗎？

回到家，李秀秀迫不及待地打開安妮的試卷。安妮的仿宋字簡直太漂亮了，整張試卷就像一件藝術品，李秀秀在心里不禁暗暗贊嘆。在閱讀理解部分，安妮有一個觀點也是李秀秀沒有提煉出來的。李秀秀腦子“嗡”的一聲，將卷子放在一邊，顯然自己沒戲了。

她趴在桌子上，直到吃飯的時候，還是無精打采的。

吃完飯，李秀秀發現書桌整齊了許多，可是安妮的卷子不見了。秀秀著急地找遍整個房間，可就是沒有。她大聲喊：“我的房間失竊了。”媽媽恰巧這個時候進來：“秀秀，我給你整理了一下桌子，有些廢紙給你扔了。”秀秀揪心起來，趕緊跑到廁所，安妮的卷子果然在垃圾箱，可是已經被弄臟，字跡完全看不出來。她不知如何是好，差點哭出來，這怎么跟安妮和張老師交代？

這時電話響了，是同桌，她來打探情況。李秀秀帶著哭腔將事情描述一遍，同桌興奮地大叫：“這不是老天助你嗎？你完全可以不把安妮的卷子交上去，老師發現，你就說忘記了就行。你知道嗎？文濤是張老師的反對派，他打賭你會輸給安妮，你可要給張老師爭口氣啊！”李秀秀越聽越煩，掛了電話。

晚上，李秀秀怎么也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辦呢？照實說嗎？還是……難道自己要以排擠別人的辦法獲勝嗎？不知怎么，窗外一陣涼風吹來，她的腦子里突然閃過“公平競爭”四個字，心里一下子明朗起來。她長吁一口氣，趴在桌子上給老師寫了一封信，將事情經過完整地寫下來，最后寫上：“老師，請您相信我，安妮在閱讀理解部分比我高4分，請一定相信我。”寫完之后，她的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融化了，眼淚止不住流下來。她一邊擦眼淚一邊想：“我這是怎么了？”

5

最后一節課是語文，李秀秀坦然地望著張老師，她等待著公布成績的一刻。張老師果然開口了：“這次成績出來了。安妮和李秀秀并列第一，因此我宣布她們兩個為這學期的語文課代表。”

李秀秀大吃一驚，自己有這么幸運嗎？雖然得到夢寐以求的位置，但她總有種心虛的感覺。文濤轉過頭和旁邊的同學竊竊私語，他們猜測，安妮的成績肯定更高，只不過張老師偏愛李秀秀。這更觸動李秀秀的心病，她決心去問問張老師，如果不明不白得到這個課代表，她寧愿不要。

張老師見她進來，似乎是早有預料。李秀秀誠懇地說：“老師，安妮閱讀理解部分的確答得比我好，難道你不相信我？”張老師似乎了解一切：“我更相信你們的真誠。”見李秀秀疑惑的樣子，張老師說：“上課前，我將安妮叫過來，讓她對著你的卷子回憶答案，她的確在閱讀理解部分比你高4分，但后面的改錯題比你低4分。”原來是這樣，李秀秀心里的石頭落了下來，這才由衷地感到歡喜。

李秀秀不由自主地贊嘆：“安妮好誠實，其實她完全可以不用承認改錯題比我分數低。”張老師笑著說：“你不也一樣嗎？也許你剛開始做得不太好，可后來還是誠實占了上風。”

李秀秀回到教室，安妮正等著她一起放學回家。她們的手很有默契地緊緊握在一起，李秀秀卻有點哽咽：“安妮，對不起。”安妮說：“不，其實我原本一心要爭第一，但你提醒我閱讀理解部分有陷阱時，我才意識到，友情更重要。”李秀秀說：“我還以為你昨天故意躲避我呢。”安妮說：“哪里，別人肚子痛，我臨時和她交換值日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