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有銅錢

上期回顧:
陸眠上課不認真被班主任丁猜抓到,丁猜讓陸眠放學后去他辦公室。
陸眠在辦公室遇到陸心暖,陸心暖火上澆油,說陸眠的不是。
陸眠回家,在電梯里遇到蕭祁墨和葉瑾聞。
葉謹聞心想:這丫頭說不定早就看到他們了。
想蹭飯就直說嘛,小孩子這么傲嬌可不好。
葉瑾聞低頭看著手里拎著的“MM記”美食,這美食是蕪城一絕,排隊都不一定買得到??删驮趦蓚€人腳步跟上的時候,卻見陸眠朝著反方向走去。
“陸小姐,這邊!”
葉謹聞喊陸眠,話音還沒落下,就聽到那邊的防盜門“吧嗒”一聲開了。
陸眠回頭,一副“少自作多情”的表情看著他們,嘴角勾起一個笑,聲音微挑高:“喲,鄰居啊!”
第四章
陸眠面無表情地收起手機,拎著書包去學校。
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準點放學后陸眠還沒走出教室門,又意外地接到了一個電話。
掛斷電話后,她抓著書包帶,慢悠悠地朝高三部走去。
正趕上放學,來來往往的學生挺多的。
她經(jīng)過的地方,無不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還有各種探究加好奇的眼神。
“像不像綾波麗?超美超酷又特別厲害的小姐姐?!?/p>
陸眠就是這種人,即使放在人堆里,也能讓人一眼看到她。
陸眠個子高,皮膚白,人又長得極美,氣質(zhì)出挑,會引起這樣的轟動很正常。不過說歸說,陸眠身上的氣場總能讓人退避三舍。
又冷又邪,桀驁不馴,大家也只能駐足遠處,小聲地探討。
“她校服上的標志是高一年級的。今年新入校的學妹很給力啊,看來?;ㄒ獡Q人了?!?/p>
“高一的?我突然很期待明天的新生歡迎會?!?/p>
陸眠一路穿過高三的很多教室,最終停在了高三(1)班門口。
教室里有同學突然驚艷地低呼:“哇!”
隨著這道聲音,陸心暖抬頭看向窗外。
這一看,陸心暖收拾書包的手一僵,在心里打了個激靈。陸眠該不會是來找她的吧……
陸心暖的臉色有些難看,她真的很煩陸眠來找自己。
陸心暖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有一個這樣不堪的姐姐,更不想讓陸眠的光環(huán)蓋過自己。
原本兩個人“橋歸橋,路歸路”,默契地假裝互不認識。可陸眠突然出現(xiàn)在他們教室門口,除了來找她,還能是什么?
陸心暖挺郁悶的,默默地往書包里塞著課本,聽著同班同學的驚呼聲和搭訕聲,更心煩了。
陸心暖“噌”地把書包拉鏈拉好,面無表情地背著書包轉身,來到了教室后排。
同學們的視線齊刷刷地落在陸心暖身上,然后便大聲起哄。
“喲,學霸來找我們蘇少啊!”
蘇玨擰著清俊的眉,呵斥道:“閉嘴!”
陸心暖也跟著點頭:“我過來是有別的事?!?/p>
陸心暖說著,故作姿態(tài)地看向教室后面的黑板,拍了拍幾個同學的肩膀,耐心地囑咐道:“今天要辛苦你們出黑板報了,明天家長們就要來,黑板報空著可不好看?!?/p>
幾個同學連連點頭,畢竟這是他們班的“女神”學霸,說話還挺有分量的。
這些同學中還有一個怯怯的平頭女孩,咬著發(fā)白的嘴唇,也跟著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陸心暖這才叫上蘇玨一起走出教室。
陸眠一直等在外面,靠在走廊邊,一條胳膊隨意地搭在欄桿上,另一只手就拿著手機玩游戲。一雙修長筆直的長腿隨意曲著,寬松的校服則被她穿出了不一樣的感覺。
陸眠偶爾閑適地抬一下頭,看向教室里的眼神散漫而疏離。
直到陸心暖和蘇玨走出了教室,陸眠才懶洋洋地收起手機,朝著他們走過來。
陸心暖的嘴角抽動,陸眠果然是來找她的。為了不讓自己尷尬和難堪,她決定主動出擊,露出善意友好的笑容,問:“同學,有事嗎?”
陸心暖的這副做派讓陸眠挺不屑的,她嘴角勾著笑,眼里根本沒有陸心暖。
陸眠只是素手一抬,聲音清冷地道:“我找他,不找你。”
陸眠指的是蘇玨。
這話要多諷刺就有多諷刺,陸心暖的臉都要掛不住了,一陣紅一陣白,尷尬得不行。
好在大家都不知道她們倆的關系,也不明白這話里的深意。
倒是蘇玨愣了一下,有些茫然。
陸眠面無表情:“你爺爺聯(lián)系不上你,說今晚要帶你去參加某公司的開業(yè)晚宴,在老地方接你。”
陸眠冷冷地說完,側身繞過他們,朝著與他們相反的方向走去。再次經(jīng)過高三(1)班的教室門口,她漫不經(jīng)心地朝里面看了一眼,帶著旁人難以察覺的、罕見的溫柔和內(nèi)斂。
陸心暖目送陸眠離開,抬頭看見還在發(fā)呆的蘇玨,輕輕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蘇玨?”陸心暖不能在蘇玨面前失了禮數(shù),故作平靜地問,“你要去參加什么公司的晚宴???”
“聽爺爺說過一次,好像是個什么科技公司,人工智能方面的。”
“蘇爺爺對你真好……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有機會再去看蘇爺爺……”
“那種事……再說吧。”蘇玨隨意地敷衍了一句,然后快步離開。
陸眠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了。
她走到偏樓這邊,看見門口停了一輛挺舊的車。
小樓里罕見地開了很多燈,比起之前冷冷清清的樣子,多了一些生活氣息。
陸眠想起傅曼中午發(fā)的短信,撇了一下嘴,帶著一抹諷刺。
陸心暖早就回來了,她不補課的時候一向都會準時準點到家,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女,也是其他家長嘴里的“別人家的孩子”。
“爸爸,你一路辛苦了,快喝茶?!?/p>
陸知齋接過來,溫和地點了點頭。
陸知齋今年四十八歲,比陸行堂大兩歲,大概因為事業(yè)和婚姻都不太順心,所以顯得比較老,眉眼間帶著難以紓解的郁氣。他穿一身不太得體的西裝,帶著風塵仆仆的倉促感。
他跟傅曼的感情出了問題,對親情比較冷漠,但對陸心暖算不錯,還夸她很懂事。
此時,一家三口圍坐在客廳里,倒也透著幾分溫馨。
“爸、媽,你們能一起去參加我的高三動員會我很開心,只是我聽說高一的迎新會也在明天舉行?!?/p>
傅曼和陸知齋頓了頓,有點迷茫。
“那又怎么了?”
陸心暖耐心地解釋:“姐姐那邊,你們不去嗎?”
一對家長同時參加兩個孩子的家長會,這種情況還是挺罕見的。但學校之所以這么安排,大概是為了提高效率。
傅曼頓了頓,聽聲音好像挺不情愿的:“你姐沒跟我們說過這件事……”
陸心暖今年上高三,正是沖刺的關鍵時刻。而陸眠才上高一,還是個混日子的,孰輕孰重,不用說也知道。
陸知齋沒表明態(tài)度,話很少,也不愿接傅曼的話茬。但他的沉默代表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
陸心暖無奈地笑了笑,還撒著嬌:“爸、媽,反正都是開家長會,去哪邊都一樣。而且我今天在辦公室還遇到姐姐了,她的班主任還挺重視她的?!?/p>
這番話讓傅曼的臉色更難看,陸眠被喊去辦公室,除了挨罵還能有什么。
“你是作為學生代表上臺發(fā)言的優(yōu)秀學生,你姐她……”傅曼擺了一下手,“她不作為學校典型當眾挨批評,我就謝天謝地了。”
當了那么多年的優(yōu)秀學生家長,傅曼怎么拉得下那個臉去給差生開家長會啊,她還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陸眠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來的,她把書包隨意地搭在肩上,另一只手插在褲子口袋里,清冷的眸子掃向客廳里的三個人,笑了笑。
陸眠沒有任何不適,但客廳里的三個人都不自在了。
“別糾結,我不需要你們?nèi)ァ!标懨呔芙^得十分干脆利落。
陸眠一向明白,在她跟陸心暖的事情有沖突的時候,父母的決定從來都是一致的。
從小到大,每一次都是如此。
陸眠一邊說,一邊經(jīng)過客廳,沒有停留片刻,甚至都吝嗇給他們一個眼神。
“眠眠……”傅曼一陣心虛加心慌,趕緊起身追上去,“你別誤會,媽媽剛才只是說你妹妹上高三,那邊比較緊急而已,她馬上……”
陸眠“呵”了一聲,打斷傅曼蒼白的辯解,漫不經(jīng)心地掃視坐在沙發(fā)上的陸知齋和陸心暖,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抬腳上樓。
“眠眠……”
樓上傳來陸眠關門的聲音,客廳里的三個人才遲了半拍似的收回視線。
傅曼又煩躁又委屈地坐回沙發(fā)上。
“她肯定又誤會我了。”
話鋒一轉,傅曼帶著埋怨的眼神看向陸知齋:“這件事就怪你!”
陸知齋一個眼神睨過來。
“你剛才為什么不表態(tài)?陸眠剛被救回來的時候你說你工作忙,不回來也就算了?,F(xiàn)在你回來了,還不去參加她的迎新會,還讓她聽見了,你讓她怎么想?”
“別沒事找事,她都說了,不用家長去?!?/p>
這就是陸知齋不愿意回來的原因,幾乎每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讓傅曼跟他大吵一架。
而吵架的內(nèi)容也都是這些陳詞濫調(diào),聽都聽煩了。
陸知齋早就提過離婚,只是傅曼不愿意離。
陸心暖心中郁悶,往樓上的房間看了一眼,眼神挺幽怨的。因為陸眠,父母之間的矛盾又加深了。
她的家不能再這么烏煙瘴氣下去了……
陸眠回到房間,“零”的短信就來了。
零:“眠哥,方便接電話嗎?”
陸眠的手指飛快,一邊丟下書包一邊回了一句:“我在陸宅?!?/p>
零 :“暈,你怎么還沒搬出去?”
陸眠頓了頓,目光清淡地掃了一眼自己的暗色系房間,偏頭思考了一下。
“我房間的這張床還挺舒服的?!?/p>
“零”頓了頓,明白陸眠的意思了,她應該……是在等什么吧?
也好,反正“眠哥”現(xiàn)在被人盯著,在對方?jīng)]撤走之前保持低調(diào)也算是最穩(wěn)妥的方式。
零:“給你定制的床很快就到了?!?/p>
眠:“謝了。”
高三(1)班。
蘇玨一早就坐在座位上,抱著手機盯了很久。
他的同桌謝輝陽湊過來,開玩笑地說:“蘇少,你真是招女孩喜歡啊?!?/p>
見對方有些茫然,謝輝陽又露了一個曖昧的眼神:“昨天放學,大家可都看見了,你有陸心暖這個學霸校花在身側,還有小學妹來找你,真是讓人羨慕啊?!?/p>
蘇玨立刻明白是什么事,清冷地說了句“閉嘴”,再抬頭時,座位邊又多了一個人。他沖著陸心暖淡笑道:“怎么了?”
謝輝陽立刻識趣地離開座位,雙手抱在腦后,一邊往外走一邊開玩笑:“這座位讓給你們談心?!?/p>
陸心暖靦腆地咬了咬嘴唇:“他們總瞎說。”
“下次再說,我教訓他們?!?/p>
蘇玨的眼神堅定,讓陸心暖悵然若失了一下,但她也沒多說什么。
“今天下午有動員會,蘇爺爺會來嗎?”
“他沒空?!碧K玨說完還補充了一句,“最近這段時間他都沒空?!?/p>
“蘇爺爺怎么了?”
“昨晚我們參加宴會,他遇到了一個圍棋高手,正較著勁呢。”
陸心暖若有所思,很快揚起一抹溫柔大方的笑:“對了,你下午的稿子背好了嗎?”
蘇玨也是這次高三動員會的學生代表,將會上臺演講。
他點點頭。
“那等大課間我們再互相背一遍。”
“嗯?!?/p>
陸眠又來上課了,她掃了一眼黑板上的課表,掏出一本厚小說立在課桌上。
她身體微微倚靠墻壁,一只手翻頁,一只手轉筆,表情隨意,卻好看到讓人移不開眼睛。
清晨的一抹光落進來,使得原本清冷平淡的她身上多了一層光暈。
要是陸眠同學天天都能來上學就好了。
男生們內(nèi)心雀躍地想著,轉頭看到教室門口多了一些其他班的男生,他們還不忘驅(qū)趕那群意圖不軌的人。
“看什么看!不上課了?”
“你們不學習,別來打擾我們學習?!?/p>
外面的人也不甘示弱。
教室內(nèi)外一時間鬧哄哄的,差點吵起來。
陸眠覺得挺吵,吵得她看書的速度都慢了下來。她懶洋洋地揉了揉太陽穴,聲音不大卻很有威懾力。
“安靜!”
春寒料峭般的聲音在教室后面響起,帶著三分冰冷、三分疏離,還有四分懶洋洋的倦怠。在這悶熱的九月,讓很多人打了個寒戰(zhàn)。
有些人就是這樣,要么不說話,一旦說話,就讓人無法忽視。
蕭祁墨是這種人,陸眠也是。
班長和紀律委員都沒能維持好紀律,沒上過幾節(jié)課的陸眠一句話就平息了。
班上的男生覺得挺有面子的。
而陸眠在說完那兩個字之后,眼皮都沒抬一下,又繼續(xù)翻著厚重的小說,看得專注又認真。
男生們興致昂揚,女生們竊竊私語。
“聽說陸眠昨天放學去找高三的蘇玨了?!?/p>
“?。克脜柡?,蘇少那么厲害,應該不會理她吧?”
其中有一個長相明艷的女生,深深地剜了陸眠一眼才回過頭去。
陸眠并不知道這些,也不在意。她抬了一下眼皮,正巧看到前桌在看她,還沖著她笑。
胖胖的男生趕緊自我介紹:“陸眠同學,你好。我是你的前桌郭子皓,你可以叫我胖皓。”
陸眠微愣之際,另一個露著小虎牙的瘦瘦的男生也笑開了。
“陸眠同學,你好。我是你的斜前桌袁浩,你可以叫我瘦浩?!?/p>
不遠處那個長相明艷的女生聽到了,很不高興地拍了拍桌面:“別說話了,上課了!”
她是班長白芳菲,維持紀律很正常,但大家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一點怨氣是怎么回事?
郭子皓連忙從陸眠的書桌上翻出課本,給陸眠擋在小說前。
袁浩呢,則是盡量把陸眠桌上的書本摞得更高一些。
兩個人做了個手勢,似乎在說“這樣就不容易被老師發(fā)現(xiàn)了”。
陸眠點了一下頭。
前桌兩個人的辦法確實好用,雖然有老師對陸眠不太滿意,但她也有驚無險地度過了每節(jié)課。
大課間。陸眠正準備去衛(wèi)生間,又被丁猜叫住。
物理組辦公室。這里不算安靜,陸心暖和蘇玨正在背演講稿,他們的班主任孫佳瑩坐在旁邊一臉欣慰,時不時還指點一下。
“心暖,這句‘沒有最好,只有更好,我能做到的,你也能,我們都能別那么內(nèi)斂,再激揚一點。”
陸心暖乖巧一笑,學著孫佳瑩的口氣:“沒有最好,只有更好,我能做到的,你也能……”
話剛說了一半,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陸心暖頓了一下,只見一個戴著眼鏡的瘦高的男老師走進來,身后跟著表情隨意、校服也松垮的陸眠。
陸心暖情緒頗好地笑了笑,聲音又揚高了一度。
“在過去的高中兩年,我獲得過很多榮譽,但我從未停止進步的腳步。我相信,沒有最好,只有更好,我能做到的,你也能,我們都能!”
這高亢的詩朗誦風格,讓陸眠忍不住抬頭掃了陸心暖一眼。
陸心暖是抽風了嗎?
很快,陸眠便懶洋洋地收回了視線。她的眼里有清冷、疏離和光芒,就是沒有陸心暖。
丁猜抽出凳子讓陸眠坐下。
“陸眠同學,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陸眠的杏眼茫然了幾秒。
“要么讓我給你補課,要么你今天下午把我們教室的黑板報畫好?!?/p>
旁邊的陸心暖似乎在笑,讓陸眠畫畫?她都十多年沒碰過畫筆了。
不過說到這件事,孫佳瑩似乎想起了什么,問了一句:“我們班的黑板報弄好了吧?”
孫佳瑩最近忙著準備動員會的致辭,沒顧得上這些瑣事。
“老師,都做好了?!标懶呐⑿?。
“你辦事我放心。”
蘇玨拿著稿子抬了一下頭,表情挺怪的,卻也沒說什么。
那邊的丁猜身體轉了個方向,背對孫佳瑩等人,目光灼灼地等著陸眠的回答。
陸眠感覺挺無奈的。
“這樣,你還有第三種選擇。”丁猜看陸眠實在為難,說道,“要是這次月考你的物理成績能達到及格線,我就讓你自主學習?!?/p>
丁猜剛說完,陸眠想也不想,直接爽快地比了一個“OK(好的)”手勢。
陸心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要不是因為當著老師的面,她都快要笑出來。
陸眠有幾斤幾兩,她最清楚不過——勉強過了高中錄取線,可成績依舊很渣。想讓陸眠物理考六十分,簡直是天方夜譚。
不過到時候大概會上演一出精彩的對比……
下午第二節(jié)課結束后,就是高三的動員大會和高一的迎新會。
兩個年級組分別在兩個禮堂舉行,互不影響。大會結束后,各班家長會回到教室,再繼續(xù)跟老師們詳細交流。
陸心暖笑意盈盈地將父母接到了指定位置。
傅曼看著自己比別的家長位置都靠前,別提多有面子了。她還特意穿了一條棗紅色連衣裙,看得出,她年輕的時候確實是個美人。她時不時地跟旁邊家長交流幾句,句句都帶著驕傲。
“我女兒過一會兒要演講?!?/p>
周圍家長一片艷羨。
禮堂內(nèi)家長們陸續(xù)落座,后臺內(nèi)卻亂成一團。
孫佳瑩聽到班長的匯報,拔高音量:“隋愿不見了?她能去哪兒?”
“老師,教室、衛(wèi)生間、寢室我們都找過了,沒有人……我也是排座位時才發(fā)現(xiàn)少了她。”班長弱弱地補充道,“她同桌還以為她請假了……”
主要是隋愿的存在感太弱,大家都沒注意到。
孫佳瑩的心不安地跳快了幾下,也顧不上準備致辭了,掏出電話就要聯(lián)系隋愿的家人??伤蝗挥窒肫饋恚逶甘枪聝?,沒有家人。
事到如今,孫佳瑩不敢瞞,也瞞不住,趕緊上報到年級組。年級主任沉著臉:“資助她的那位大善人或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蘇老趕來學校的時候,很多人都看到了他。
陸心暖聽說后,還很高興地跟蘇玨開玩笑:“蘇爺爺還是疼你的,他這不是來了嗎?”
陸心暖想著,如果讓蘇老爺子看到自己上臺演講,那他對自己的印象一定會更好吧?
蘇玨有些一頭霧水。
可很快就傳來消息,蘇老根本就沒來禮堂,而是去了年級主任的辦公室。
蘇玨挺納悶的,放下演講稿就往外沖。
陸心暖在后面喊他,追到禮堂門口也沒追上人,一咬牙跟著去了辦公室。
主任辦公室。幾位老師以蘇老蘇清河為中心,個個面色凝重。
蘇老爺子便是隋愿的資助者。
“今天下午剛發(fā)現(xiàn)的,她的同桌說她一天都沒來上課了?!睂O佳瑩小心翼翼地說。
蘇老爺子是蕪城的慈善家,人人敬重。他資助了不少貧困生,給他們出學費、生活費。尤其是對身世可憐、成績優(yōu)異的隋愿,蘇老更為關注。
蘇老爺子震驚地拄著拐棍:“一天?你們老師就沒一個發(fā)現(xiàn)的?”
老師們面面相覷。
“那她昨天有沒有什么異常表現(xiàn)?說過什么?做了什么?”
老師們就更為難了,隋愿的存在感太弱,大家都沒注意她。正沉默之際,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大家一看是蘇玨和陸心暖,當即松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這兩個人可以算是救星。
簡單了解了情況后,蘇玨快速說了一遍昨天隋愿沒被選中參加物理競賽,情緒很低落的事情。
孫佳瑩連連解釋是因為隋愿的抗壓能力弱才沒選她。
蘇玨不置可否,最后掃了一眼陸心暖,到底沒把畫黑板報的事情給說出來。
蘇玨記得,昨天下午輪到陸心暖那組畫板報,不知什么原因,陸心暖讓隋愿替她。
蘇玨不說,陸心暖更不會說。她只是乖巧溫順地安慰眾人:“蘇爺爺、老師,你們別太擔心了,可能隋愿只是心情不好?!?/p>
陸心暖識大體,又會安撫人,讓幾個老師倍感欣慰。
蘇老爺子沉沉地嘆著氣 :“先不說這些,找人要緊?!?/p>
高三本來壓力就大,加上隋愿心情不好,誰能預測會發(fā)生什么事呢?
蘇玨還算理智,直接帶著一行人去了監(jiān)控室,查了昨晚和今早的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隋愿出了校門。而校外馬路上的監(jiān)控,他們是看不到的。
年級主任當即準備聯(lián)系人,把這件事上報給學校。只不過層層上報過去,再等到交管局、警察局那邊出手,恐怕時間會來不及。
蘇老爺子沉默半晌,當即有了決定:“有一個人應該可以?!?/p>
眾人疑惑,難道蘇老爺子要請更高層的領導來處理這件事?這樣就太好了。
大家皆松了一口氣。
“你們繼續(xù)查監(jiān)控,我去找一個人。”蘇老丟下這句話后,顫巍巍地離開了辦公室。
旁人不敢跟上,只能由蘇玨和陸心暖陪著。
兩個人都以為老爺子是要去找什么大人物,尤其陸心暖還幻想能跟著蘇老見識更高級的人,她也不算白來。
可兜兜轉轉,蘇老爺子什么地方都沒去,直接去了新生歡迎會的現(xiàn)場。
陸心暖傻了眼,她的動員會禮堂就在隔壁,可她卻跟著蘇老來了新生歡迎會。尤其想到陸眠就在這里,她心里就煩得不行。
蘇爺爺來這里能找什么人???
煩躁歸煩躁,陸心暖還是跟著老人家從后門走進禮堂。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最后排吊兒郎當?shù)年懨摺?/p>
陸眠坐沒個坐樣,頭也不抬,就知道抱著手機。
陸心暖挺不屑的,卻瞥見蘇老爺子腳步加快,急急忙忙地朝著陸眠走過去……
難道蘇爺爺所說的那個人,是陸眠?
臺上有老師在激情昂揚地演講。
陸心暖的腦子里卻一片空白,什么都聽不進去了。
蘇老爺子輕手輕腳地湊到陸眠的座位邊上。
陸眠微偏了一下頭,懶洋洋地摘下耳機,衣領稍稍歪斜,眼神清冷。
蘇老爺子用口型示意:眠眠,出來一趟。
陸眠點了一下頭,跟著他走到外面。她的位子在最后一排,孤零零一個人坐著,倒也不會影響到別人。不過還是有學生和家長看見了,目光又好奇又探究。
幾個人來到禮堂外面的走廊上。
蘇老爺子把整件事情快速地跟陸眠說了一聲,最后說道:“眠眠,我記得你很會玩電腦,能不能幫忙找找隋愿的下落?”
蘇玨氣笑了,他也很意外爺爺找的人竟然會是陸眠,而且……
“爺爺,你別鬧了,會玩電腦的人多了去了,你找她有什么用?這么人命關天的時候,你讓她……”
蘇玨一句話沒說完,陸眠冰冷刺骨的眼神就看了過來,那種透著寒凉的眼神。有幾縷發(fā)絲滑落下來,卻沒有遮擋住她眼中的那道鋒芒。
蘇玨心一驚。
蘇玨見陸眠的次數(shù)不多,也習慣了她的冰冷和疏離,可這種眼神此刻在她身上出現(xiàn),他抿著嘴唇,強裝鎮(zhèn)定。
旁邊的陸心暖想說點什么,只張了張嘴,最后抿著嘴唇,靜靜地看著。
陸眠冷著臉一句話沒說,當即掏出手機解鎖。隨手機一起出來的,還有她黑色的耳機。她也沒管,快速發(fā)了一條短信出去。
蘇玨彎腰幫陸眠撿起耳機,還有些不放心:“你該不會想靠一部手機找人吧?即使黑客還要有一臺電腦呢?!?/p>
蘇老爺子瞪了蘇玨一眼,一拐棍將他抽開:“不能幫忙就給我閉嘴!”
他一邊抽一邊教訓蘇玨。
陸心暖連忙勸和。
陸眠沒理會那些,發(fā)完短信后直接席地而坐,摘下手腕上的電子表,打開后殼,抽出兩個極細微的裝置,與手機組裝在了一起。
陸眠纖長的手指快速地擺弄幾下,只見手機瞬間成了一臺迷你小電腦。
兩個小小的裝置:一個投影在墻上成為屏幕,一個投影在地上是鍵盤。
陸眠彎下身子,手指飛速地動,眼睛盯著屏幕一眨不眨。
這個動作很吃力,卻絲毫不影響她的速度。
陸眠的腦子里來回想著“隋愿失蹤”這四個字,并隨手輸入一串代碼。
而這邊的三個人站成一團,根本來不及看她。
蘇老爺子教訓著孫子,蘇玨只能裝成乖孫子模樣,任由爺爺打罵。
葉謹聞的心理診所。
他正喝著枸杞茶,眼睛忽地一亮,忙叫醒在沙發(fā)上小憩的蕭祁墨。
“七哥!十三!”
蕭祁墨懶洋洋地睜開眼,微抬眼鏡,捏了捏鼻梁:“說?!?/p>
葉謹聞指著電腦:“我剛才發(fā)現(xiàn)神秘人‘十三的信號了,很微弱,但確實亮了一下?!?/p>
神秘人“十三”有他獨特的一組數(shù)據(jù),一旦這個數(shù)據(jù)組出現(xiàn),蕭祁墨的設備就能有所察覺。
但蕭祁墨也只破解了一部分,若是全部破解,就能完全掌握對方的位置了。
他瞇起眼睛:“在哪兒?”
“在……”葉謹聞的表情挺怪的,回憶著剛才信號亮起的位置,“你家小區(qū)那邊。”
蕭祁墨若有所思,從沙發(fā)上起身時順手鉤起自己的西裝外套。
他溫文爾雅地撫了一下眼鏡:“走?!?/p>
陸眠只花三分鐘就查到了隋愿的下落,比剛才一群人在監(jiān)控室查看校園監(jiān)控要高效了無數(shù)倍。
“學校兩公里外的隕星飯店?!标懨咧苯咏o出答案。
正在挨訓的蘇玨和陸心暖一驚,等回過頭來,陸眠已經(jīng)收起所有東西,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里,手里只有一部手機。
這短短的三分鐘,也只夠他們說幾句話的。
“你查到了?”蘇玨震驚得不行。
陸心暖也半張著嘴,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時間,感覺玄幻至極。
“你是怎么找到的?你確定隋愿就在那里?”陸心暖提出質(zhì)疑。
陸眠沒心思跟他們廢話,沖蘇老爺子揮了揮手,抬腿就往校外走。
“還是眠眠厲害,兩下就找著人了?!碧K老爺子年紀大跟不上,只能在后面耐心地囑咐,“眠眠,要注意安全。
“蘇玨,你這個臭小子,還不趕緊追上去看看!”
陸心暖心里很不是滋味,壓抑著情緒,嘴里甜甜地喊著“蘇爺爺”,試圖勸阻。
蘇老爺子沒心思搭理陸心暖,敷衍地應了一句。
“蘇爺爺,您怎么讓蘇玨去追陸眠?他一會兒還要上臺演講……”
“那種走過場、擺形式的東西有什么用?”蘇老極不認同,還不忘催促蘇玨趕緊走。
陸心暖尷尬得不行,沖著蘇玨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對方卻也沒看她,率先走遠了。
陸心暖看了看走遠的蘇玨,再看看熱鬧的動員會禮堂以及迎新會禮堂,只得咽下苦澀。
多諷刺??!
陸心暖擁有父母的疼愛,擁有上臺演講的榮耀,擁有無數(shù)光環(huán),她以為這一天將是自己的主場,卻不想都被陸眠給破壞掉了。
陸眠出了校門,來到學校后墻。不遠處的角落里停著一輛跟她手機一樣通體黑色的摩托車,不僅有酷帥的外形,還散發(fā)著冷冷的光澤。
陸眠打開手機,不知點了什么,摩托車的燈亮了一下,就算解鎖了。
摩托車一路飛馳,所經(jīng)之處只能看到一道穿著藍白色校服的身影。
至于隨后追出來的蘇玨,連她的一絲衣角都沒看到。
下期預告:
陸眠在走廊里摁了電梯后,身后冷不丁傳來開門聲。
蕭祁墨正巧從家里出來,手里拎著裝了垃圾的黑色塑料袋,看到陸眠的時候,微笑著打招呼。
“要走了?”蕭祁墨問。
“嗯,回去?!?/p>
蕭祁墨知道陸眠要回哪里,抬手指了指腕表,示意陸眠看時間。
陸眠懶懶地抬頭:“手表挺貴,手腕也挺好看?!?/p>
早就知道陸眠說話噎人,蕭祁墨聽著聽著也就習慣了。
他無奈地搖了一下頭,淡淡地開口,紳士地說:“十點了,我送你?!?/p>
陸眠收起手機,上前一步,跟男人保持著三十厘米的距離,忽然笑得瀲滟芳華。
蕭祁墨微頓,不明白陸眠的笑因何而起。
“蕭先生也親自丟垃圾?”
陸眠突然往前傾了一下身體,伸手掂了掂那個黑色垃圾袋,空蕩蕩的,眼底的揶揄不言而喻。
被現(xiàn)場拆穿的蕭祁墨臉上有一瞬間的無奈掠過。
正巧電梯來了,門打開后,蕭祁墨慢條斯理地抬腿走進去,避開了這個尷尬的問題。
陸眠雙臂環(huán)抱,輕笑了一聲,跟著進了電梯。
透過貓眼一直暗中觀察的葉謹聞忍不住自言自語起來:“我早說過倒垃圾這個理由不合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