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兩千年的“多才多藝”

蘇芃

“多才多藝”是我們生活中常用的成語，也是一種很讓人羨慕的狀態。不過你也許想不到，這個看上去意思相當簡單的詞，居然有著兩千多年的歷史，以及特別有趣的故事。

大家好，我是喵博士。先來講個故事。

話說周武王（姓姬，名發）伐商之后就病倒了，他的弟弟周公（姓姬，名旦）看到哥哥一天天病重下去，無比焦急，帶著玉璧和圭（ɡuī），去向神靈祈禱。

◇我國古代是宗法制社會，信仰的神靈大多是家族中故去的先人。

諸位神靈，我多才多藝，能事鬼神，只求讓我哥哥恢復健康……

周公說自己多才多藝，可不是炫耀，而是向神靈許諾，可以更好地侍奉他們，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來換回哥哥的健康。可能是神靈為周公所感動，第二天，武王竟奇跡般地病愈了。周公并沒有和別人提及此事，只是把禱告記錄的文件封在了一個金縢（ténɡ）里面。

◇“金縢”，就是用金絲捆扎的盒子。

幾年后，周武王去世了，周公輔佐武王的兒子周成王（姬姓，名誦）登上了王位。因為成王年紀小，周公便代替成王管理國家。武王其他的弟弟，管叔、蔡叔他們就很嫉妒周公，造謠說周公會篡取政權。不久，管叔、蔡叔就發動了叛亂。周公親自率軍東征兩年，平定了叛亂，安撫了王室。后來周公離開國都，在他鄉病逝。

有一年秋天豐收在望，忽然風雨大作，成王和大臣們都很恐懼，也去祭祀列祖列宗，正巧看到了周公當年留下的金縢，便取出文件看了起來。

（原來，叔叔當年為了救父親，寧愿舍棄自己的生命。而如今，他病逝異鄉……不行，我要親自去把他的靈柩接回都城安放。）

當成王出城迎接的時候，忽然間又一次風雨大作，可這一次風向卻變了，把之前吹倒的莊稼，又都吹立了起來，最終迎來了真正的豐收年。

原來，2300多年前，“多才多藝”長成這樣！

這個有些神奇的故事記錄在先秦經典《尚書》中，題目就叫作《金縢》。故事情節曲折，但主題鮮明，表彰了周公作為大臣的忠誠，代代傳頌。

清華大學近年收藏了一批新出土的戰國竹簡，上面就抄寫了這個故事，因此我們有幸能見到2300多年前，楚國人用楚文字寫下的“多才多藝”四個字。

什么？會“種植”才算多才多藝？

“藝”字本來是“種植植物”的意思，這也許是因為在農業社會中，“種植”這項技藝非常重要。后來，其他的技藝也漸漸都可以用“藝”字來表達，到了今天，繪畫、書法、音樂、表演等技能都可以被稱為“藝術”。

對古人來說，“多才”與“多藝”意思相近，這種詞語叫作同義復詞，又叫同義連文。因此“多才”“多藝”有時也可以單用，“多才”有時也可以寫成“多材”，“多才多藝”也可以寫成“多藝多才”“多能多藝”“多藝能”來用。

“多才多藝”的古人們

在歷代典籍中，被冠以“多才多藝”頭銜的古人有很多，比如：

梁武帝蕭衍

唐代史學家編寫的梁代史書《梁書》中，形容梁武帝蕭衍時用了“多藝多才”。蕭衍既通經史，又擅詩文，還懂得書畫、音樂，他做皇帝，在位長達四十八年，早年也勵精圖治。可惜蕭衍晚年沉溺于佛教，耽誤了政事，被叛將侯景囚禁在南京的臺城活活餓死。由此看來，即便是多才多藝的人，如果不修身端行，也會落得悲慘的下場。

大詩人王維

唐代文學家、畫家王維，既是一位大詩人，也很擅長畫畫，蘇軾曾稱贊他“詩中有畫，畫中有詩”。這樣一個多才多藝的人，在《舊唐書》中就被形容為“博學多藝”，這里就是單用了“多藝”。

政治家諸葛瑾

當然也有單用“多才”的例子，比如《三國演義》第二十九回，魯肅向孫權推薦人才，說：“此人博學多才，事母至孝;復姓諸葛，名瑾，字子瑜，瑯琊南陽人也。”諸葛瑾是誰呢？就是大名鼎鼎的諸葛亮的哥哥，三國時期東吳的重臣。

“多才多藝”之所以能夠綿亙兩千年延續至今，和《尚書》這部儒家經典的傳承息息相關。無數古人和我們一樣，都曾被《金縢》的故事打動，故事里的成語也隨之進入大家的生活，成為日常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