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業的，才是好家政

劉建華

破解 家政服務行業諸多弊端的暴露，使得行業加速規范化顯得迫在眉睫。

“家里的老人、小孩需要人照顧，家務、清潔需要人打理。年輕人上班壓力山大，這些事兒必須有人來做。”在家住廣州的陳紅看來，生活在北上廣深等一線城市，對于經濟條件允許的家庭來說，保姆走進尋常百姓家，將會是越來越普遍的現象。

伴隨著保姆走進尋常百姓家，這一龐大群體文化技能低、規范程度低等諸多問題也不斷顯現。杭州保姆縱火案雖然過去兩年多了，但依然讓許多家有保姆的年輕人心有余悸。如何找到一個好家政，是擺在很多雇主面前的問題。

找個好家政只能靠運氣？

2019年底，《小康》雜志、中國小康網記者在廣州城區、郊區多個大型小區的家政公司走訪時發現，大廳里只有寥寥無幾的幾個阿姨在等候雇主的到來。一家家政公司負責人張海英告訴記者，臨近春節，找工作的阿姨都回家過年了，雇主想找阿姨也會年后再來，現在還在的多數是做衛生的鐘點工。

張海英說，每年春節一過，家政市場就會迎來一波高峰，“年輕人上班沒空管家里的老人孩子和衛生，寧愿花點錢省心省事。現在做家政收入還可以，很多從農村走出來的中年人，在沒有體力、沒有技術的前提下，做家政是他們的最佳選擇，在當下的環境里，家政服務行業的入行門檻還是比較低。”

記者在調查中了解到，從事家政服務行業的人員大多沒有經過專業培訓，特別是做家務的阿姨，80%以上都是從農村進城后直接從事家政，只要勤奮一點，做事手腳利落，加上有好的生活習慣，很容易找到一個雇主。

“但找帶孩子的保姆，雇主就會要求比較嚴格。”張海英認為，帶孩子存在較大的風險，雇主不敢輕易將自己的孩子交給一個外人。

走訪中，記者遇到了前來找活兒的雇主陳紅。她家的保姆因為家里有事，春節前就會辭職回老家，她得提前來看一下有沒有合適的阿姨，不想到時候“青黃不接”。陳紅已經看了好幾家公司，還沒有找到滿意的。現任保姆在她家干了一年多了，想起之前春節后找保姆的情景，陳紅深有感觸，“元宵節一過，家政公司的待雇服務人員從廳里坐到門外，長長的一排，那時來雇人的也很多，但基本上沒有一定的標準來辨別哪一個家政服務人員合適。基本上是靠運氣，運氣好的話，一試用就可以留下，運氣不好的話，就得一直換，有時候要換好幾個。”陳紅說，面試的時候一般都只能聽家政公司和保姆自己介紹，然后就是看第一印象，但真正合不合適，只有用一段時間才能知道。

陳紅的孩子現在三歲，孩子滿月后開始由保姆照顧，三年來換的保姆數量不少。“搞衛生，差不多就可以了，帶孩子就不行，不可以差不多，這不僅僅是要保護孩子的人身安全，還有衛生習慣、飲食習慣、生活習慣等都是要考慮到的因素。總是換人不僅讓我們焦慮得不行，還折騰了孩子，要找一個合適的保姆太難了。”陳紅的感受代表了很大一部分雇主，當下家政服務行業沒有統一標準，多數服務人員也沒有經過專業培訓，導致整個行業人員素質良莠不齊。

數據顯示，我國家政服務從業人員88.6%來自農村，其中大多數是缺乏專業培訓的新手;年齡結構偏大，“80后”所占比例不到20%;文化水平較低，高中及以上文化水平僅占14.1%。

“家政市場需求越來越大，進入家政服務行業的人員越來越多，但是服務質量的差距，明顯已經不適應要求。”業內專家表示。

家政專業化勢在必行

多數情況下，家政服務人員、家政公司、雇主之間并沒有存在很嚴謹的合約關系。記者從獲得的一份家政服務協議上看到，家政公司從雇主方收取了1800元介紹費，僅是保證在一年內可以為其更換三名服務人員，并沒有在安全等方面有詳細的約束。從該協議來看，家政公司在這個過程中充當的僅僅是中介的角色。

記者詢問了多位家政服務人員，他們都表示沒有與家政公司簽訂勞動合同，社保等保障完全沒有。如果被雇主聘用了，他們要交半個月的工資給家政公司，如果被辭退了，家政公司負責再次向他們介紹工作。

不僅如此，家政服務人員一旦與雇主發生糾紛或安全事故，只能靠雇主和服務人員自行協商解決，家政公司大多不用承擔相關責任，“因為協議里沒有明確到這一條責任。”一名家政服務人員說。

陳紅不無擔心地表示，對于雇主而言，這是非常沒有保障的，因為雇主沒有辦法對服務人員進行更詳細的篩查，出了問題卻沒有人能承擔相應責任，這非常不合理，但是雇主卻無計可施。

家政服務行業諸多弊端的暴露，使得行業加速規范化顯得迫在眉睫。2019年6月26日，《關于促進家政服務業提質擴容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發布，就家政從業人員的技能培養、規范培訓、改善就業環境和減輕企業成本等問題進行了規范。

《意見》中規定，家政公司將實施員工制。家政服務人員作為家政公司員工被派遣到雇主家中服務，公司與家政服務人員簽訂勞動合同并為其繳納“五險一金”。目前的實際情況是，員工制家政公司在市場中所占比例非常低。這當中成本是關鍵。比如每月繳納“五險一金”的成本由誰來出。專家指出，如何既讓家政服務人員獲得保障，讓雇主放心，又讓企業經營得下去，是員工制家政公司發展中需要探討的話題。與此同時，《意見》也提出，推動北京、上海等重點城市率先發展員工制家政企業，形成示范效應。通過完善增值稅加計抵減、擴大員工制家政企業免征增值稅的適用范圍、開展“信易貸”試點、支持家政企業發行社會領域產業專項債券等一攬子措施，多措并舉降低企業成本，讓企業輕裝上陣。

最近幾年，菲傭風靡家政服務市場。專家表示，服務專業加上英語優勢，是菲傭風靡市場的重要原因。菲傭特指從事家政服務的菲律賓女性。據不完全統計，菲律賓現有約1000萬海外勞工，占全國總人口的10%左右，其中約有30%是菲傭。在海外打工的菲傭普遍受教育程度良好，甚至部分還接受過高等教育，其中不乏心理學、財會專業的學生。部分菲傭還持有護士、醫師或教師執照。在菲律賓國內，家政相關教育十分普及。菲律賓的中學和大學都開設了家政課，并有針對性地注重女性家政教育。菲律賓政府在20年前就推行“走出去”政策，對所有走向國外的家政服務人員進行再一輪專業培訓，從而實現高質量的統一輸出。在此基礎上，菲傭普遍具備優秀的綜合素質，并在服務意識與服務心態上都較其他家政服務人員更勝一籌。

“如果有條件，我也愿意找菲傭，因為專業，所以更讓人放心。”陳紅說。

家政服務人員專業化勢在必行。而專業化的途徑在《意見》中也有所涉及。《意見》指出，要求高校開設家政專業，原則上每個省份至少有一所本科高校和若干職業院校（含技工院校）開設家政服務相關專業。擴大招生規模，并著力培育100家以上產教融合型企業，支持家政企業舉辦職業教育，從而提高從業人員素質，從源頭上提高服務質量。

據了解，過去也有一些大專院校開辦過家政專業，但數量很少。《意見》的出臺意味著未來的家政服務隊伍會更加年輕化、專業化。也許有一天，出現在家里的就是“大學生阿姨”。《意見》指出，將通過開展家政培訓提升行動，促進各地完善課程設置、完善培訓體系，吸引更多勞動者從事家政服務行業，并明確到2020年底累計培訓500萬人次，實現城區常住人口100萬以上的地級市家政培訓能力全覆蓋。

“期望以后找個好保姆再也不用靠運氣。”陳紅的希望，也是眾多雇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