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諷式視聽符號對電影黑色幽默風格的建構作用
——以《大佛普拉斯》為例

□ 宋信祺

一、反諷理論與電影符號學

（一）反諷理論

反諷作為一種“言在此而意在彼”的特殊表達方式①，其核心便是在表面所說和實際所指之間制造強烈的反差，進而通過這種強烈的反差給受眾帶來在感知上的張力，這種強烈的反差和對比實際上能夠更加深刻地表達出創作者希望表達的思想和情感。

“對反諷在不同藝術領域的表現研究，主要以反諷在小說以及電影中的表現為主?！雹陔S著我國社會變化日益劇烈，在社會轉型的背景下，文化領域的變遷和迭代所帶來的強大號召力深刻地影響著各個領域的文化現象和文化生產，加之社會各階層矛盾日益尖銳，許多不同階層個體之間的社會關系往往存在難以填補的溝壑?；诖?，在文化作品創作過程中，對反諷這一修辭格的重視與使用便不難理解。

（二）電影符號學理論

“影視傳播的過程不可避免地要涉及符號，因此影視傳播過程中充滿了符號和由符號構成的文本，符號為理解和研究影視傳播開辟了一條柳暗花明之路。”③符號學也是電影符號學的理論來源之一，兩者存在著密切的內在聯系。

作為科技進步的產物，電影通過對特殊敘述方式和視聽符號的運用，使其自身在故事敘述時與文本的敘述完全不同。反諷的表現形式在現如今的影視作品創作過程中被廣泛運用，可分為“作品的語言、作品的事件和作者的觀點”。在語言反諷這一維度，筆者主要選擇的是“人物語言反諷”這一角度；在情景反諷這一維度，筆者主要選擇“情景道具反諷”這一角度。

二、反諷式視聽符號對影片黑色幽默風格的建構作用

從表意形式和藝術手法來看，電影是一門包含了多種藝術形式的綜合體，其中不僅有視覺藝術、聽覺藝術、言語運用藝術，還有表演及音樂等藝術形式?！半娪胺枌W把電影定義為一種特殊的符號系統，因而這門學科不是包羅萬象地討論電影涉及的所有內容，而是專門研究電影語言——影像符號及其表意法則?！雹芨鶕P者對學界現有研究成果的參考，故將本文中所探討的影像符號分為人物影像、實物影像、聲音符號、語言符號等若干單元。

后文主要立足于反諷理論及電影符號學理論的相關視角，對該片中反諷式視聽符號的運用進行解讀，進而解答該電影中“反諷式視聽符號如何在黑色幽默風格的建構中產生作用”這一問題。

（一）反諷式語言文本符號

“新時期以來，受到社會話語生成的多元性趨向和權威理念走向對話文化語境的影響使反諷修辭受到充分的重視，因此許多電影編導對原作中的語言反諷進行創新，進一步擴充了反諷的展現和表達等?！雹菰诰哂蟹粗S藝術特征的電影作品中，除色彩、光線、聲音等表達方式外，還能通過人物語言符號進行意義表達和影片風格建構。

在觀看行車記錄儀發現老板黃啟文的殺人罪行后，惶恐的兩人計劃到各種廟里去求簽，沒曾想得到的卻全都是假大空敷衍的套話。肚財的朋友“土豆”最后把他們帶到了自己親戚工作的“蔣公廟”內，菜埔問道：“有人拜蔣公嗎？”土豆回答說：“靠北（罵人方言）啊，豬八戒都有人拜了！”在該人物對話的情景中，蔣公、豬八戒、神靈這三個風馬牛不相及的概念被導演安排在同一語境下進行討論，無厘頭的語言風格配以腦洞大開的語言內容是該片黑色幽默風格建構的重要途徑。這種借小人物“口無遮攔”的對話形成的“反諷張力”往往能在受眾心中留下深刻印象，有利于刻畫人物形象，使帶有“黑色喜劇”風格的角色變得栩栩如生，進而促進影片黑色幽默風格的建構。

（二）反諷式實物影像符號

馬睿等人（2016）認為“各種物的影像在電影中幾乎無處不在……就其意義指涉而言，它們既可以是電影中的背景、陪襯，也可以是影片發展的線索，甚至可以是電影的主要表現對象?！雹?/p>

肚財作為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流浪漢，生前并沒有任何的證件能證明他的身份，更沒拍過任何照片可以用來做遺照，因此他的好友只能將肚財生前被警察毆打的新聞截圖用作遺像。電影通過肚財被警察毆打的截圖做成的遺像這一反諷式實物符號在悲情的氛圍中營造了讓人啼笑皆非的效果，加強了影片的黑色幽默風格。

（三）反諷式聽覺符號

“如今電影中的聲音在影視藝術作品中已經有著和畫面同等重要的地位了……電影聲畫之關系，越來越出現變化無窮的境界，新的聲畫組合方式也因而不斷被電影藝術家們推出。”⑦主人公死后的背景樂為《面會菜》，該曲子主要由吉他和口哨演奏，整首曲子是6/8拍（八六拍）的節奏。由于節奏較快，因而在音樂領域較常用于船歌或搖曳感較強的曲子?！睹鏁恕愤\用木吉他和口哨的演繹，節奏明快，感情色彩較為溫暖細膩，呈現出夏天微風拂過稻田般輕松悠閑之感，絲毫讓人察覺不到半分生活的苦澀與小人物悲慘命運的哀傷。

導演運用溫暖色調的背景音樂來渲染悲傷的故事情節，這仿佛是一種將肚財的死亡視為解脫的心境。在講述主人公悲慘命運時，為了符合影片整體呈現出的黑色幽默特征，故選取的背景音樂風格需要與觀眾慣性思維中的印象存在差異，這種觀眾的期待與反差另辟蹊徑，在烘托悲傷的氣氛時往往能收獲更好的效果，實現了影片的黑色幽默風格在聽覺符號上的建構。

三、結語

反諷作為一種特殊的藝術表現形式，呈現出與其他修辭截然不同的藝術風格。在《大佛普拉斯》這部電影中，各類影像符號都以其獨特的形式參與了影片的黑色幽默風格建構過程?！胺粗S充滿了表達與解釋之間的張力，要求一種強有力的‘互動式交流’當其他修辭格‘立其誠’以疏導傳達，反諷以非誠意求取超越傳達的效果。”⑧這些反諷式的實物影像、道具符號在片中均起到點睛之筆的作用，使影片的黑色幽默風格在受眾觀看過程中變得更加深刻。此外，導演在聽覺符號的使用過程中也體現著反諷的特征。反諷式的聽覺符號符合影片整體呈現出的黑色幽默特征，在氣氛營造和風格建構中發揮著巨大作用。本文通過電影符號學理論的引入，從反諷符號的視角切入，對電影《大佛普拉斯》中的一系列視聽符號進行整理，進而論述這些充滿反諷色彩的視聽符號如何在電影黑色幽默風格的建構中產生作用這一問題。

注釋：

①[英]D·C·米克.論反諷[M].周發祥 譯.北京：昆侖出版社，1992：3.

③史可揚.影視傳播學[M].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2011：108.

④馬睿，吳迎君.電影符號學教程[M].重慶：重慶大學出版社，2016：28.

②⑤宋潔.馮小剛電影反諷藝術研究[D].成都：四川省社會科學院，2015.

⑥馬睿，吳迎君.電影符號學教程[M].重慶：重慶大學出版社，2016：59.

⑦史可揚.影視傳播學[M].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2011：123.

⑧趙毅衡.反諷時代：形式論與文化批評[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