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軒銘
(鄭州大學法學院 河南鄭州 450001)
據調查,我國留守兒童的數量已經達到2290.45萬人,父母雙方至少有一人外出打工的中小學生占全體學生的47.7%,根據各地公安系統對未成年人盜竊、搶劫類犯罪進行統計,留守兒童在其中占相當大的比例,有些縣城中甚至有60%的案件是留守兒童犯罪造成的。本研究在法社會學視域下,探究留守兒童犯罪基數大、犯罪率逐年攀升背后的深層次原因,并著重用體系化的方式構建我國留守兒童犯罪防范體系,從制度上解決留守兒童犯罪的發生。
我國的法律體系包括立法體系、執法體系、司法體系,我國農村涉罪留守兒童問題主要涉及立法方面和司法方面,當前我國對關于留守兒童立法并沒有相關規定,而且已經制定的法律并未對留守兒童提供從衣食住行到心理健康的全方位保護;在司法方面,我國從偵查、起訴到審判全過程只有對未成年人予以保護,但是沒有對特殊群體留守兒童進行保護,但是留守兒童心理問題確實使得其與未成年人存在差異,因此我國留守兒童的權益并沒有得到充分的保護。
(一)加快制定《兒童福利法》《留守兒童權益保護法》等相關法律制度。留守兒童的家庭教育缺位使得他們對于自己的行為無法進行準確地評估與適當地矯正,而當前的法律制度的缺少也使得留守兒童處于懶散的狀態而無法茁壯成長,制定《兒童福利法》應明確留守兒童的各種權利,保障留守兒童各項權利能夠順利行使,鞭策各類責任主體在法律規定的范圍之中履行自己的義務,例如規定基層村委會要定期對留守兒童進行建檔立卡,定期走訪調查,及時了解留守兒童的生活狀態與學習情況,對思想不端正、行為懶散、性格叛逆的留守兒童及時進行社會幫扶、心理疏導、生活照顧,全面了解留守兒童的監護狀態。《留守兒童權益保護法》的建立應對留守兒童的家庭保護、學校保護、司法保護和社會保護進行較之于《未成年保護法》更加細致的保護,《未成年保護法》對于留守兒童沒有特殊的保護,而《留守兒童權益保護法》可以根據留守兒童相對封閉的性格和缺少父母監管的狀態而進行針對性地立法。
(二)重新審視《未成年保護法》的價值位階,使之成為保護留守兒童的“關鍵”。法律只有與中國的傳統及其文化相結合才能發揮其重要作用。在建國初期,我國是以建立完善的法律法規體系為主要目的,因此從西方舶來了許多法律制度,很多法律在我國無法得到充分的適用。據悉,法官在審理案件時適用《未成年保護法》的比例僅連三分之一都不到,更有論者認為《未成年保護法》是一個“沒有牙齒的保護條例”,試想,這樣的法律如何在保護留守兒童中發揮作用呢?
最近全國人大常委會在審議的關于《未成年保護法》修訂的問題中,筆者認為更應該從目前我國的農村“鄉土化”而不是“都市化”的角度,去探尋未成年尤其是未成年留守兒童的問題,例如,如何保障留守兒童的受教育的權利與義務,用獨立的實體法、程序法來保障留守兒童在犯罪時的基本權利,讓《未成年人保護法》在保護包括留守兒童在內的未成年人時做到有具體的法條可依,有具體的程序可循。
(三)構建以預防、感化、教育為主的涉罪留守兒童司法體系。類似于留守兒童犯罪時,首先司法上要確實保障其訴訟權利得到保障,相比于“成人司法”,“未成年司法”更需要司法機關的主觀能動性來體現法律的人文關懷,這時就需要包括公安機關、檢察機關、司法機關在內的司法系統工作人員在工作時要關注留守兒童所可能存在的與常人不同的想法與行為,并及時進行反饋。我國《刑事訴訟法》第34條也規定了未成年人如果沒有委托辯護人的,法院可以為其指定承擔法律援助義務的律師為其指定辯護。但在具體的實施過程中,要保障代理律師全程參與其中,防止司法機關對未成年人“訴訟歧視”的情況出現。
在未成年犯罪司法過程中,不僅要保障留守兒童被告人的訴訟權利,而且在進行社區矯正時更要發現留守兒童的特殊性,由于兩地分居,留守兒童的生活可能在父母居住地與農村居住地之間流轉,形成“流動少年”,而因此社區矯正中的固定社區變成了“無效社區”,社區之間缺乏有效的溝通機制,無法對其充分的思想政治教育,因此,應當建立有效的社區矯正機制,針對犯罪之后的留守兒童進行有效的犯罪預防。
(一)提高務工人員薪資水平,解決留守兒童戶籍入學問題。由于留守兒童家庭的經濟原因和戶籍原因,他們并不能跟隨父母到大城市接受教育,而被迫留在農村。我國政府需要制定一系列政策,減少甚至消除農民工子女受到的差別待遇。第一,要提高務工人員的工資薪金,加大對務工人員的社會保障體系;第二,解決留守兒童在城鎮中入學難的問題。我國國務院2006年下達的《關于農民工問題的解決意見》中提出讓農民工子女接受平等的教育,同時把農民工子女的接受教育的義務分擔給了輸入地政府,這一意見使留守兒童受教育權得到保障,應當全面實行。在進行公安改革方案中,也具體明確:我國將扎實推進戶籍制度改革,取消暫住證制度,全面實施居住證制度,讓留守兒童在城鎮中享有與城鎮子女平等的受教育權利。
(二)建立網絡留守兒童管理平臺,實時監測留守兒童狀態。由于留守兒童具有流動性,其生活地點隨著監護人地點的改變而改變,因此對留守兒童的幫扶存在一定的難度,但是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發展,對涉罪留守兒童的規制成為可能,尤其對于涉罪留守兒童的社區矯正提供有效的幫助,在進行留守兒童的網絡分級管理時,應當對每個留守兒童的生活狀況建檔立卡,了解他們的居住地點、生活狀態、心理情況。同時將建檔后的留守兒童的狀況及時進行更新,將留守兒童的狀態分為正常狀態和偏常狀態,在偏常狀態之下又可細分為不良狀態、嚴重不良狀態和犯罪狀態(偵查階段、起訴階段、審判階段等),并實行學校、基層政府、家庭聯網溝通機制,三方都可以隨時隨地在網絡上查詢到留守兒童的狀態并采取不同類別的感化與教育措施。
(三)修正留守兒童犯罪的“污名化”現象。留守兒童的“污名化”會產生許多負面影響,導致最為嚴重的后果就是污名的自我認同。當發生污名的自我認同后,留守兒童會給自己貼上自己異于常人的標簽,從而產生極端化的性格,極易引發違法或者犯罪的行為發生。因此,對于作為社會中的公民,我們更應消除歧視,勿將留守兒童污名化。由于近年來留守兒童備受社會矚目,而其犯罪的高發性也一度被推向風口浪尖。例如,2015年10月湖南邵東3名留守兒童截殺農村教師案一經報道,便備受關注,各大媒體更是將“留守兒童容易犯罪”的論斷來博人眼球,從而日益變成一個常識性的判斷,“孕婦效應”和“視網膜效應”使得我們在審視留守兒童這一特殊群體時時常帶有偏見,將個體的案例夸大到群體之中。污名化一方面會使得留守兒童受到教育、社會階層、生活等諸多方面的排斥,另一方面,留守兒童自身對污名的自我認同也會使其將污名當作其自我形象,從而自我蔑視、自我貶損、自我放棄。因此應該正確看待他們,認識到犯罪者也只是其中的少數,認識到大多數留守兒童與我們是無異的,消除對他們的偏見與歧視,還他們健康發展的有序環境。
對于家庭,明確父母的監護職責是至關重要的。依據我國《民法總則》第27-33條所規定的監護制度和《未成年人保護法》第10-16條的規定,父母是孩子的第一監護人,承擔監護職責,切勿因為工作等緣由而疏忽了子女的教育和感受,更應該尋找多種途徑關心孩子和了解孩子的當前思想,在無法當面與孩子交流時應通過電話或者視頻通話等網絡方式進行交流。2016年1月27日,國務院發出的《國務院關于加強農村留守兒童關愛保護工作的意見》中也明確了家庭監護的主體責任,也就是說父母不能以犧牲孩子的方式來追求所謂的“美好生活”。當兩位監護人都必須離開家鄉時,也應該委托有監護能力、行事明理、有責任心的其他成年人作為監護人。留守兒童在非法定監護人處所能夠解決的僅是溫飽層面的問題,缺少關注和掌握處于動態中的“人格”因素,以及處于隱形狀態的越軌因素,成癮心理。
對于學校,首先,要加強普法教育,引進法律服務人才進行授課,讓留守兒童提升自己的法律意識,在受到侵害時會拿起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要改善寄宿制學校的居住條件,縮短留守兒童上學路程,對其進行科學的管理,保障留守兒童的安全。其次,要加強心理健康教育,引進心理咨詢師進行授課,開設心理咨詢室,對留守兒童存在的自卑自閉情緒、暴躁焦慮情緒、易敏感性格等負面情緒進行理性指導。最后,大力配合政府機關所構建的網絡留守兒童管理平臺,對于留守兒童在學校平時情況與突發狀況實時上報,這樣可以對留守進行兒童跨地域、多方位的保護。
留守兒童由于缺乏來自最為直接的父母的愛,導致留守兒童自身存在諸如性格孤僻、學習成績差、行為極端的問題,再加上社會整體大環境參差不齊,極易產生留守兒童的犯意,在無人加以制止與矯正的情況下,留守兒童犯罪行為便就產生了,而且犯罪的趨勢在留守兒童占比逐年上升。從法社會學的角度分析,這是由我國的國情所決定的,只有建立一個結合當代的網絡技術的綜合管理模式,實時了解和把握留守兒童的心理情緒和行為狀態,才有可能解決留守兒童犯罪的最深層的問題——“缺乏監管”的問題,才能保護涉罪留守兒童,提升對留守兒童的關愛與保護,減少留守兒童犯罪行為與被害行為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