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其樂

張渤寧

蕭瑟秋日，大風(fēng)天氣。夜班歸來，身心疲憊。

然而，蝸居之中，未必沒有可喜可樂之事，細(xì)細(xì)尋來，這些賞心樂事還是一串一串的呢。

沐浴。因?yàn)檫B日的辛苦，你沐浴時是坦蕩、安詳和享受的。你可以把天下事、工作事、家庭事，種種莊嚴(yán)肅穆、瑣碎零亂，不管不顧卻問心無愧地忘卻。雨絲般潔凈的水，何止沖刷你的身體，也使你內(nèi)心柔軟滋潤，靈魂清新干凈。一場沐浴，就像是一場小小的重生。走出衛(wèi)生間，眼前的一切是不是有一種杜麗娘復(fù)活過來的親切驚喜？

洗衣。把家人換洗的衣物用洗滌劑浸泡，待塵垢脫離融化，而新沐之發(fā)已經(jīng)干爽，于是著一身輕快松軟之衣，蹲而搓洗。眼見污濁漸去新芬漸來，心甚愜意。繼而晾之于陽臺衣架，整齊飄揚(yáng)，清香滿室，內(nèi)心成就感頓生。

小憩。諸事忙完，床上小睡。習(xí)慣性翻書幾頁，寫幾筆感觸，筆未脫手，冥渺朦朧間，已然鼾齁而至。一枕黑甜，卻無黃粱。起床時，只覺身輕如燕，心若新發(fā)于硎，行動處心明眼亮，能手疾眼快而更能靜如處子。

擦拭。見窗臺、床頭、桌椅蒙塵，平常常熟視無睹視而不見，也有時只是看著厭惡卻懶得動手。此日，興致勃勃，登床爬高，不僅抹凈了窗臺、床頭、桌椅，還洗刷完家里全部的紗窗，還把最難清理的吊燈擦拭得如同嶄新。一場勞動下來，感覺體內(nèi)激素平衡，連呼吸也是清甜甘香。一番整理下來，無處看起來不順眼悅目，心便像綢緞一樣爽滑光亮。

讀書。種種雜務(wù)，不但沒有浪費(fèi)時間，還換來一個安定、安詳、清凈的讀書環(huán)境和心境。此時讀書，仿佛清風(fēng)徐來，芬芳沁心，直抵方寸，過目不忘。書，便不僅僅是手上的紙卷、紙上的文字了，凡涉目者，何不“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天下萬物莫不是書，“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我可以自由翱翔、尋幽于其間，豈非至幸！豈非至樂！

細(xì)細(xì)想來，不僅沐浴、洗衣、小憩、擦拭、讀書是可以快樂的。以自得其樂之心臨萬物，天下何來不快樂？

人生最容易的是自尋煩惱，可其實(shí)，又有哪一件事，是只完全苦痛煩惱交織，而不能找到其中的快樂的呢？

人生路上，最難得的是“自得其樂”的心境。自得其樂，泰山壓頂、烏云蔽日也只是銀樣蠟槍頭、與我無關(guān)。至于那些看起來令人糾結(jié)煩惱的小事件、小誘惑、小紛擾，得之不能增加一厘，失之不能損耗一毫，更不必徘徊理會。

自尋煩惱是一種拖累于物欲、向下墮落的自我放縱;自得其樂是一種閱盡千帆、擺脫束縛的靈魂升華。白駒過隙般有限的年華里，何苦受累？何不享受歲月的靜好空靈？

懷持自得其樂的心境，一切都會變得輕松、如意、有趣和生機(jī)勃勃起來;生命的幸福、人生的美好，徐徐展開，余生可以不浪費(fèi)。

（編輯 余從/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