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耀東


春節意味著辭舊迎新、團圓平安,其安定和諧、歡樂祥和的喜慶氛圍已滲透到每一個華夏兒女的心中,在朝陽地區,春節則更為強勁、富有激情。春節期間,數十萬的朝陽百姓走出家門、踩起高蹺、甩起手絹,以忘情的扭動和洋溢的笑臉溫暖春節。正月里,我也走出家門與朝陽人共度佳節,親身感受全民參與傳統節日的濃濃熱情,感受朝陽社火這一國家級非遺代表性項目的全民熱潮。
朝陽市位于遼寧西部,曾是前燕、后燕和北燕三朝古都,優越的地理位置為多元文化的匯聚交流提供了便利的條件。朝陽地區的社火活動,就是各省份傳統民俗和民間舞蹈在遼西地區碰撞融合而產生的。《朝陽縣志·卷二十五·風土篇》中所提及的社火秧歌表演就與河北、山東、河南、山西一帶的秧歌有著相似之處。社火所用的道具,如鼓、傘、棒、花等,與河北秧歌較為一致,彩綢、手絹、扇子與山東海洋秧歌一脈相承,而腰鼓、挎鼓等則是對河南、河北一帶威風鑼鼓秧歌形式的吸收運用。
朝陽社火以大小凌河流域為區分,呈現出不同的地域特色。大凌河流域多以高蹺秧歌為主,角色設置規范,表演形式統一,強調風格上的硬朗粗獷和舞姿的舒展、力量感,特殊的表演形式有跑驢、旱船和老漢推車等;小凌河流域多是地秧歌,以扭、逗見長,注重表演的細膩傳神,有八鑼八鼓、女耍公等特殊表演形式。在所有二十多種表演形式當中,流傳于臺子鄉的“九女船” “背閣”,木頭城鎮的“寸蹺”、聯合鄉的“跑黃河”、西五家子鄉的“夜八出”等較為成熟活躍,多數已有百年以上的歷史。
“九女船”流行于臺子鄉三岔口村一帶,根據王母娘娘和其八個女兒的傳說創作而來。6米長的船身共有9個座位,分成三列,“王母娘娘”頭戴鳳冠、身著女蟒,手執云帚或如意。八個仙女由7至12歲的女孩扮演,著宮衣,帶云肩,手提花籃或執團扇,9人皆為“九女船”的上角。船兩側共有32個下角負責抬船,他們頭扎白毛巾、身穿喜鵲衣和紅彩褲,表演時浩浩蕩蕩,規模宏大。
活躍于木頭城鎮的“寸蹺”表演分為“踩街”與“打場”兩種。表演者腳踩寸蹺,身著彩衣,打場時每到一處要進行跑大場,隊形主要有“四面斗”“八面風”“卷白菜心”“五股穿心”等。完場還要站立兩排進行對唱,曲牌有《柳春娘》《滿堂紅》《鷓鴣》等。
“跑黃河”也叫“黃河陣”,由朝陽縣北四家子鄉謝杖子村秧歌隊根據《封神演義》,三霄女大擺黃河陣為兄長趙公明報仇的故事創作未來,由當地老藝人李志藝創意,謝海廷、趙希武等共同參與創作。“跑黃河”按城數多少來衡量規模,最小為九連城,還有十二、十六、二十四連城。當地人用秫秸耙子捆綁成留有入口、出口的城陣,入口有門樓牌坊,城內豎彩旗和面燈。農歷正月十四傍晚,由會首下令點燈,打開黃河陣的大門,引領秧歌隊踩城,待秧歌隊出場后,以男先女后的順序開始“跑黃河”。
“夜八出”,主要流行于西五家子鄉一帶,以演員戴面具在夜間表演八出戲而得名。表演內容以神話故事、傳說為主,主要角色有天兵天將、壽星、白鶴、和合二仙等。動作套路和程式要求嚴格,人物角色的個性突出,多以嗩吶、胡琴、笛子伴奏,曲牌有《槍頭曲》《句句雙》等。
朝陽社火大都以表演形式為單位,分布在各個鄉鎮,這樣的分布特點和陣容規模促成了以老藝人帶徒傳藝為主的傳承方式。出生于臺子鄉三岔口村的劉儉和魏勇師徒一生致力于“九女船”的整理和完善,使其有了更加成熟的表演形式和更加精良的表演道具。西五家子鄉的老藝人陳云峰自幼跟隨爺爺和父親籌辦“夜八出”,在其中扮演白鶴童子,通過他的整理和增刪,“夜八出”走出了瀕臨失傳的境況,使當地百姓得以一睹其完整風貌。
在這個與太陽同名的城市的大街小巷、山村街屯,春節的魅力四處可見,從一兩歲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到七八十歲的耄耋老人,個個精神抖擻,在屬于自己的傳統節日里傾情演繹著對秧歌的喜愛,對節日的祝福。
13歲的李佳峰,因鼓點打得準打得好,擔任朝陽縣木頭城子鎮西營子村寸蹺會伴奏隊的鼓手。問他跟誰學的鼓點節奏,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沒跟人學過。實際上,他從記事起就聽村里的大人這么敲,聽著聽著節奏就記在了心里。沒人的時候李佳峰就用巴掌拍,用木棍敲,逐漸學會了鼓點敲法。
隋和大爺當了40多年的會首。今年本想在家享享清福,陪著老伴、二女坐在熱乎的炕頭上嘮嘮家常。可是村民們一致要求老將出馬,老爺子一看群眾如此擁護自己,也不畏天寒地冷,組織大家上街扭秧歌、挨家挨戶拜年。
在浩大的秧歌隊伍中,還有許許多多的“李佳峰”和“隋和”,以及為演員叫好、捧場的朝陽百姓們。他們的熱情成為滋生和培育當地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最肥沃的土壤。從每個人到每個家庭,從每個村落到每個鄉鎮,正月里鬧秧歌已經成為一種共識,人們參與到扭秧歌的活動中來,在不自覺中傳承和保護著朝陽大秧歌。
當地經濟發展的相對滯后,也在一定程度上使普通村民沒有受網絡等現代文化的浸染,質樸的民風和民情得以傳承和延續。希望朝陽的經濟有新突破時,也不要破壞文化和諧,不要驚動沉迷在秧歌世界中自娛自樂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