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辣椒

牛銳

俗話說得好：青菜蘿卜各有所愛。對于辣椒也是這樣，有的人愛得要死，有的人怕得要命。我就屬于愛的要死的那類人。

家里有一片小菜園，每年必種的菜就是辣椒。辣椒在春天種下，那時細雨瀠瀠，空氣潮濕，泥土松軟，帶上個尖尖的小鋤把，在小園里隨意挖個小坑，將細細的辣椒苗栽下去，填上肥黑的泥土，澆上水，那苗兒便殷勤地長著，竄枝開花，像把小傘，蓬蓬松松。夜色里，它們以星為燈，以月為伴，爭先恐后往上攀。到了白天，更是大口大口吞吸著陽光，也把太陽火辣辣的性格全盤接收過來。

剛長出的辣椒青綠色，辣味還不足，等到農歷六七月間才會辣。先前長的那些辣椒即使很大很長，或者已經被曬得紅通通的，那也只是外表的成熟，辣味還沒有充分積蓄，要經過一段陽光的暴曬，把太陽的火辣吸入果內，慢慢醞釀。我一鉆到地里，辣椒們齊刷刷地站到了跟前，一叢叢，一簇簇，綠的，紅的，深紫，米黃。有的像錐子，有的像燈籠，在枝頭高高聳立著，像是怕被人忽視了。看到辣椒如此熱烈歡迎我，我情不自禁摘了起來，忙得滿頭大汗。眼前全是花花綠綠的辣椒，不停地摘呀摘呀，不知不覺，籃子已被塞滿。經過陽光的熱烈擁抱，這時的辣椒辣味十足，只是輕輕咬下椒果尖尖的一角，那辣味便奪口而入，先是舌頭辣辣的，接著是嘴巴，滿口辣味，辣得讓你有些受不了，最后連嘴唇都被辣得通紅。飯粒一觸，便有深深的灼燒感。這時整個心頭被辣得熱乎乎的，汗不斷地滲出，甚至趕緊接住一杯水，急急忙忙把辣味沖淡，好不痛快！

家鄉的辣椒長得勤，前天下地剛摘，今天再去看它，發現它又呼啦啦地綴滿枝頭。滿籃滿籃地摘回，一時半會兒吃不完。精明的家鄉人，有辦法貯藏這種讓生活充滿滋味的東西。收回以后，紅紅綠綠地鋪在簸箕里，把那些蟲咬腐爛的辣椒揀出，把辣椒柄兒慢慢摘掉，用干凈的布大致擦過一遍。但絕不能用水沖洗，辣椒一碰水就會爛掉。清理好的辣椒和白蒜、姜等混在一起剁碎，加上米酒，和上細鹽，拌勻，裝入干凈的瓷壇。壇口用密密層層的布封好，重重蓋上壇蓋，壇脖子加上些清水。待上一兩個月再開壇，那時辣味的香氣會撲鼻而來。掏出一兩勺混著飯吃，不用配什么菜，那味道酸酸辣辣，令人胃口大開，吃得暢快淋漓。

辣椒全身都是寶，有很高的食用和保健價值。辣椒富含維生素C，在蔬菜中名列前茅，吃了可以健脾開胃，增強食欲。辣椒的藥用價值也比較高，用辣椒或辣椒樹蔸子煎水服用可治感冒發燒等病癥。我上小學時，有一次連續幾天感冒發燒拉肚子，渾身軟得跟鍋里的面條一樣，那時看醫買藥很困難，母親就給我弄了幾個土方，其中就包括辣椒樹煎水喝。還別不信，過了兩天就好了。傳說當年乾隆下江南時，因日夜兼程受了風寒，渾身不舒服，經再三醫治仍未見效。一天，御醫為尋找良方苦思冥想，在外散步時碰上一位種辣椒的老農，老農告訴他不妨用民間土方試試，可用三只辣椒、一塊生姜、一頭獨蒜，熬汁，連服三天便見效。此方果真神效，三天之后，乾隆風寒痊愈，精神抖擻，他龍顏大悅，大夸辣椒是寶中之寶。毛澤東不僅將辣椒作為一種美食，而且盡力發掘其藥用潛能。長征時期缺醫少藥，他便差人到處收購辣椒并將其分發給干部戰士，囑咐他們寒冷時嚼幾個辣椒驅寒，受傷時煮一點辣椒水清洗傷口。連排班長的特權，只能多分一兩個辣椒。紅軍長征勝利到達陜北時，毛澤東認為應該給辣椒記上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