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夏洛蒂·勃朗特詩歌的生態女性主義思想

陳夢潔 馮茜

摘 要：夏洛蒂·勃朗特（1816-1855）是19世紀英國著名小說家，其詩歌創作碩果累累。夏洛蒂的詩歌創作長達二十余年，已收集到的詩歌多達兩百多首，詩歌主要表達了對仙境的向往、對大自然的熱愛、對歷史的追憶及對死亡的思考等。其中集中體現的作者對自然的熱愛與依戀，以及對男性權威的反叛與女性形象的再塑造，表現了作者的生態女性主義思想。

關鍵詞：夏洛蒂·勃朗特 詩歌 生態女性主義

“生態女性主義的兩大敵人是人類中心主義和男性中心主義。作為女性主義理論，它反對的是男性對女性的控制；而與生態主義的結合，又使得生態女性主義將人類對自然的控制看作是生態危機的根源——生態原則與女性原則。”生態女性主義反對在父權制世界觀和二元思維方式統治下的對女性與自然界的壓迫，倡導建立一種人與人、人與自然之間的新型關系。

夏洛蒂的詩歌創作持續二十余年，已收集到的夏洛蒂·勃朗特的詩歌共兩百多首。其詩歌在風格上既具有英國浪漫主義色彩，又凸顯了維多利亞詩風；內容充滿了奇特的想象又具有個人自傳性質。其詩歌總體上有四大母題：對仙境樂土的追尋、對自然的贊頌、對歷史的追憶、對死亡的深思。夏洛蒂生活在工業革命迅速發展的英國，工業開發造成環境破壞，機械的出現導致手工業婦女失業，引發廣泛關注。夏洛蒂的詩歌充滿了對自然的寧靜與狂暴、明亮與黑暗的真實描寫及包容態度。她揭露男性人格的卑劣，再塑造女性正直、勇敢的形象，體現出其女性主義的萌芽。

一、夏洛蒂·勃朗特詩歌中的生態意識

夏洛蒂·勃朗特出生在一個鄉村牧師家庭，“有時附近的牧師會翻山越嶺，穿過沼澤，才登上霍沃斯牧師住所消磨一個晚上。”夏洛蒂姐妹自幼性格孤僻，離群索居加上母親早逝，這個生活中缺少歡樂與活力的少女選擇將情感寄托在大自然中。

（一）對自然的寧靜、祥和的依戀

夏洛蒂·勃朗特的生態意識首先通過對于大自然美好和諧的直接描寫來體現。“對自然的崇拜與贊美在19世紀初達到高潮。湖畔派詩人著力描寫安詳、寧靜的自然圖景，以之與喧囂騷動的城市文明相對抗。”夏洛蒂繼承了湖畔派詩人寧靜、安詳的一面，如 “此刻剛灑下最后一場甘霖，陽光安憩在群山之巔，每一朵花兒上露珠晶瑩，杯狀的花萼中陽光抖顫。瞧！阿波羅的金光中，流溢出生機勃勃的霧幔，寧靜燦爛的蒼穹，在輝煌的陽光中再現。”“聽！綠蔭叢中酣睡的鳥兒，已被太陽車的啟動驚醒，最謙卑的和最華貴的花兒都染上了更美麗的色暈。”自然的寧靜、祥和讓人遠離塵世的喧囂。她喜歡在自然中發揮想象，神秘的自然就是她向往的仙境樂土：“這是多么快活的地方，威武的精靈居住之地，美得就像一個幻象，莽林茂密溪水流淌。他們的宮殿高高聳立在鮮花盛開的綠原上，最最甜美的音樂之聲飄蕩在四面八方。他們的城堡高聳入云，閃耀著鉆石的光芒，精靈們衛護在它的周圍，睥睨著世俗的力量。”對靈境的尋求和對自然的贊頌在某種程度上顯示了夏洛蒂對工業革命的功利主義的獨特反抗或逃避傾向。她在詩中呼喚和諧與共生：“此刻當森林合唱隊盡情歌唱，初綻的花苞吐出新鮮的芳香，當大自然動人的嗓音召喚萬物共享歡欣。”“音樂不是為了適應天庭，而是給地球以憐憫。”夏洛蒂擅長在描寫自然圖景時進行感情抒發，自然景物是她感情的承載物，較少直接呼吁對自然的保護與敬畏，但其字里行間都透露出其對自然的熱愛與依賴。

（二）對自然的光明與黑暗共生的包容

夏洛蒂的生態意識還體現在其描寫的大自然是陽光與風暴的結合、黑暗與明媚的集中，展現了對大自然真實面貌的包容與接納。“對這位內傾型的女詩人來說，自然首先意味著一種返璞歸真的快樂、一種遠離塵囂的寧靜。……但更傾心的是荒原、寂寞，幾乎是無生命存在的蠻荒自然。”如：“沒有白帆滑行在水面，也沒有雪白的海鷗穿梭浪尖，一切都安靜地卸下了重負，只有波濤拍擊著孤寂的沙灘。”心靈只有在這種極度寧靜的片刻才能隨著想象力而馳騁于大自然中。大自然的和諧美好不是只有光明，而是光明與黑暗的共生。生命的歡快與光明固然讓人向往，但死亡的恐怖與墓園的黑暗更引人深思。“穿過黑色的紫杉林，黑影幢幢的絲柏樹和高高的冷杉；一道柔弱的光偷偷潛入，帶著神圣的肅穆，這古老的建筑物和光影，這寂靜的死者長眠的墓地和墳冢。”“這里我感到了死神的力量，這里是他的威力的犧牲品，殘忍的武士，在你的摧殘下，這美麗的花兒已經凋零。”死亡是最自然而不可避免的部分，夏洛蒂的詩筆觸及了人類最深層的恐懼與震顫，“我們分明看到了一顆博大、敏感的心靈超越個人喪親的悲痛，為人類無法擺脫的悲劇性和生命的脆弱而嘆息、戰栗。”夏洛蒂的詩歌中揭示了人類的過去、現在、未來都是與自然聯系在一起的，人類生于自然而死后回歸自然，人與自然是命運共同體，自然包容著世界萬物及人類，人類在大自然面前渺小和脆弱。因此，人類應當包容自然的光明與黑暗，敬畏自然，“萬物和諧共生”“給地球以憐憫”，這一觀點體現了其生態主義觀念的萌芽。

二、夏洛蒂·勃朗特詩歌中的女性意識

夏洛蒂·勃朗特的女性意識主要通過對女性形象的再塑造、對男性追名逐利而輕視真情的揭露、對尊重女性的男性的贊頌來表現。

在《彼拉多妻子的夢》中，“此時此刻，雖然我仍是他的妻子，但是像對待別的卑鄙的罪人一樣，他別想再從我這兒得到一絲溫存，我知道他的隱私，我對他了如指掌，我所看到的是他本來的面目，沒有屏障，在上帝面前，我的心靈也憎惡他的臉龐！難道他沒有發現我的全身，被染滿無辜的正義的鮮血？”彼拉多是《圣經·新約》中的人物，曾主持對耶穌的審判并下令把耶穌釘死在十字架上。夏洛蒂以女性的視角與口吻對男性進行譴責，展示女性明辨是非，敢愛敢恨的品質，是對同時代男性作家筆下女性形象的反叛，是對女性形象的再塑造。同時也是對男性狂妄自大、不辨是非的性格缺陷的揭露。

在《吉伯特》中，“他在那兒冷漠地獨自敘說一顆自私心靈的勝利。他說：‘她愛我勝過自己的生命；看到這樣一位美麗的女郎像奴隸一般跪在我的腳前，心里真有說不出的舒暢。”“我曾聽說她為我的離去而憔悴，并且我那時忙于聚集財寶，就像現在一樣繁忙，我不能丟開那種追求去為打破的誓約而悲傷。”“自從生命的開端，他所呼吸的只是自私自利的空氣，他雖聰明，但利欲熏心，因而這樣喪命，死得可恥。”這首敘事性長詩中講述了一個自私自利的男子吉伯特為了追名逐利而違背婚約，女子殉情，最后男子在害怕與悔恨中自殺的故事。從原文中不難看出男子輕視女子對他的愛戀，更看重金錢與名譽。夏洛蒂揭示了那個時代金錢、利益至上的社會風氣，表達了對男性自私自利、追名逐利的鄙視。

在《選擇》中，“他卻坐在那里——一個最優秀的人！有良心也有理智；或許嚴厲，但總是公正；捍衛榮譽，信賴美德，反對虛偽、邪惡和背信。他是創造者和思想者，并且堅決捍衛人類的自由和上蒼的真理；他的心靈像鋼鐵般堅定地抵擋誹謗，他是致使暴政觸礁沉沒的巨石。”如果說對于男性缺陷的揭露是夏洛蒂反叛男性權威的方式之一，那么對于優秀男性的認可不失為一種處理兩性關系的良好方式。正如生態女性主義反對二元對立的思維方式一樣，男性與女性不是簡單的對立關系，而應該是和諧共存的關系。夏洛蒂對于男性權威的反叛、對女性文學形象的再塑造表現出其維護女權的意識，是其女性主義思想的萌芽。

夏洛蒂·勃朗特的詩歌創作持續近二十年，她自1829年開始詩歌創作，持續到1849年。從其作品來看，其詩歌創作為其最重要的小說作品打下了堅實的素材與思想基礎。“夏洛蒂的詩歌作品和小說有著內在的聯系，具有一定的互補性，尤其是她早期的詩作，不少就是失傳了的敘事性小說的改寫。她在小說中所表達的思想和情緒也常常通過詩歌直接而又凝練地表達出來。”“因此，了解了她的詩歌創作，有助于更準確地把握她的小說，有助于更全面地理解她的創作思想和藝術手法。”在夏洛蒂詩歌中體現出來的生態女性主義的萌芽最終在其后期的小說創作得到了進一步發展，如在其代表作《簡·愛》中，夏洛蒂通過簡的形象，表達了解放女性、拯救自然、追求并實現男女真正的平等的愿望，倡導人類關注環境問題，探討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途徑，體現了其生態女性主義萌芽的進一步發展。

參考文獻：

[1] 夏洛蒂·勃朗特.宋兆霖主編.夏洛蒂·勃朗特詩全編（上）[M]. 張德明譯.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

[2] 夏洛蒂·勃朗特.宋兆霖主編.夏洛蒂·勃朗特詩全編（下）[M]. 吳笛譯.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

[3] 蓋斯凱爾夫人.夏洛蒂·勃朗特傳[M]. 張淑榮等譯.北京：團結出版社，2000.

[4] 趙媛媛.生態女性主義研究[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12.

作 者： 陳夢潔，江蘇師范大學文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馮茜，文學博士，江蘇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學。

編 輯：曹曉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