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氨喋呤藥物基因多態性與肝毒性風險初探

胡 琪，羅 靜，陶慶文＊

（1.北京中醫藥大學，北京 100029；2.中日友好醫院 中醫風濕病科，北京 100029；3.免疫炎性疾病北京市重點實驗室，北京 100029）

基因檢測是近年來國內外生物醫學研究的熱點之一。當編碼藥物代謝相關酶或受體基因發生突變，可能導致藥物在機體內代謝發生改變，影響藥效，甚至產生毒副作用[1]。當前，國內尚缺乏風濕病患者甲氨蝶呤（methotrexate，MTX）藥物基因多態性與肝毒性關系的數據報道。本研究主要從基因多態性方面初步探索其與肝毒性風險的關系，旨在為MTX 臨床應用提供一些參考。

1 對象與方法

1.1 研究對象

2016年5月～2018年12月于中日友好醫院中醫風濕病科就診，服用MTX 并于本院藥學部基因檢測實驗室行MTX 藥物基因 （MTHFR 677、MTHFR 1298、ABCB1 3435）檢測的風濕病患者。

納入標準：（1）18～75 歲，性別不限；（2）口服MTX 治療的風濕病患者。排除標準：（1）患嚴重肝膽疾病及急性肝損害等；（2）合并惡性腫瘤。

1.2 材料與方法

通過就診記錄、病例系統追訪及電話隨訪的方式，獲得患者基本信息、診斷、臨床用藥、肝功能及MTX 藥物基因檢測結果。肝毒性判定標準：患者服用MTX 期間及停藥后1 個月內出現丙氨酸氨基轉移酶（ALT）或天冬氨酸氨基轉移酶（AST）、γ-谷氨酰轉肽酶（GGT）升高超過正常值1.5 倍以上 （ALT 或AST＞1.5N IU/L、GGT＞1.5N IU/L），則判定發生肝毒性。

1.3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17.0 軟件進行統計分析，計量資料符合正態分布采用x－±s 描述，不符合正態分布以中位數及四分位間距Median（IQR）描述。組間比較：計數資料采用卡方檢驗；計量資料符合正態分布采用t 檢驗，方差不齊用校正的t 檢驗；計量資料不符合正態資料采用Wilcoxon 秩和檢驗。排除混雜因素采用二元邏輯（Logistics）回歸進行校正。假設檢驗均采用雙側檢驗。

2 結果

2.1 研究對象病種及用藥情況

共納入73例患者中男14例，年齡56.07±2.84 歲；女59例，47.48±14.08 歲。所有患者ALT水 平 為22.00 （31.50） IU/L；AST 水 平 為19.00（11.50） IU/L；GGT 水平為22.00（19.00） IU/L。患者包括：類風濕關節炎60例（82.19%）、強直性脊柱炎2例、多發性肌炎1例、成人still 病4例、銀屑病關節炎3例，其他風濕病3例。其中，合并肝膽疾病包括脂肪肝14例（19.18%）、膽結石2例、原發性膽汁淤積性肝硬化1例、肝囊腫4例、膽囊息肉3例，肝良性腫瘤3例。合并用藥情況：所有患者均口服中藥湯藥及MTX，湯藥以補腎祛寒法為主，不含有毒藥物。合并中重度風險用藥患者50例（68.49%），風險用藥主要有：雷公藤16例、來氟米特7例、柳氮磺吡啶10例、奧美拉唑/雷貝拉唑10例、激素19例、阿托伐他汀/瑞舒伐他汀4例、阿司匹林1例、美洛昔康1例；不合并上述風險用藥患者23例（31.51%）。

表1 不同MTX 藥物基因多態性患者肝毒性的發生率

2.2 MTX 藥物基因多態性與肝毒性的相關性

73例患者肝毒性發生率為19.18%（14/73）。14例中有類風濕關節炎（9例）、銀屑病關節炎（2例）、成人Still 病（2例）、強直性脊柱炎（1例）；合并風險用藥包括雷公藤（3例）、雷貝拉唑/奧美拉唑（3例）、激素（3例）、來氟米特（3例）、柳氮磺吡啶（1例）及阿司匹林（1例）。

患者行基因檢測與肝毒性發生率的結果見表1，單個基因型肝毒性發生率由高到低依次排序為：ABCB1 3435 TT 型＞MTHFR 1298 CC 型＞MTHFR 677 CT 型、MTHFR 677 TT 型＞MTHFR 1298 AA 型＞ABCB1 3435 CC 型＞ABCB1 3435 CT＞MTHFR 1298 AC 型＞MTHFR 677 CC 型。

2.3 基因突變對肝毒性的影響

采用二元Logistic 回歸進一步分析3 種基因突變對肝毒性的影響，經單因素篩選自變量，發現MTHFR 677、MTHFR 1298、ABCB1 3435 的 基 因堿基突變個數≥2 的患者肝毒性發生風險是堿基突變個數＜2 的患者的5.263 倍，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11），見表2。

2.4 發生MTX 肝毒性的可能影響因素分析

表2 風濕病患者基因突變與肝毒性的關系

表3 風濕病患者發生MTX 肝毒性的可能影響因素

表3 示，是否服用葉酸、風險用藥、合并肝膽疾病的肝毒性發生率均無顯著性差異 （均P＞0.05）。

3 討論

MTX 是臨床常用的慢作用抗風濕藥，常見的副作用包括肝毒性、血液毒性、肺毒性、神經毒性等[2，3]。國內外人群研究顯示，MTHFR677、MTHFR1298 、ABCB1 3 種基因突變可能增加MTX 肝毒性風險[4，5]。

本研究發現風濕病患者MTX 基因多態性可能影響肝毒性發生率：ABCB1 3435 TT 型最高、MTHFR 677 CC 型最低。①肝毒性發生風險趨勢上可見，ABCB1 3435、MTHFR 677 突變型 （CT+TT）肝毒性發生風險較野生型（CC）高，而MTHFR 1298 基因突變型（AC+CC）肝毒性發生風險較野生型（AA）低。進一步采用Logistic 回歸分析得出MTHFR 677、MTHFR 1298、ABCB1 3435 三 種 基因堿基突變個數≥2 個者肝毒性發生風險是堿基突變個數＜2 個者的5.263 倍。②分析用藥發現，MTX 聯合葉酸用藥者與不聯合葉酸用藥者，肝毒性發生率無統計學差異，提示MTX 聯合葉酸可能不降低肝毒性發生率。本研究結果可為基因檢測預測肝毒性發生風險提供一定參考依據，未來可綜合基因檢測及患者體質、基礎病情、合并用藥等，定期監測患者肝毒性指標，以達到減少MTX肝毒性的發生風險。

一項關于類風濕關節炎患者基因多態性與MTX 療效相關性的隨機對照試驗納入273例類風濕關節炎患者，其結果顯示MTHFR 677 基因突變型患者的轉氨酶活性增加更為常見，突變型患者轉氨酶活性增加的頻率是野生型患者的3 倍以上[6]。此結果提示MTHFR 677 基因突變對肝毒性影響大，與本研究中MTHFR 677 基因風險趨勢相符，而樣本量小可能是導致本研究結果無統計學差異的主要原因。一項關于MTHFR 1298 基因多態性與MTX 不良反應相關性的薈萃分析納入10 項研究，結果顯示MTHFR 1298 野生型不良反應（包括肝毒性）的發生率與突變型相似，差異無統計學意義[7]。該結果提示MTHFR 1298 基因突變對肝毒性影響較小。本研究顯示，MTHFR 1298 AA 型肝毒性發生率較AC、CC 型高，與前者研究結果不相符，這可能與本研究樣本量小、受混雜的藥物突變基因共同影響等因素有關。一項關于類風濕關節炎患者基因多態性與MTX 治療毒性反應相關性的隨機對照試驗發現：ABCB1 3435攜帶至少1 個T 突變等位基因會影響MTX 治療的總體毒性，特別是肝毒性的風險較高[8]。另一項關于類風濕關節炎患者ABCB1 3435 基因多態性與慢作用藥物療效及毒性反應關系的薈萃分析提示ABCB1 3435 基因多態性與類風濕關節炎患者MTX 毒性反應相關，雜合型（CT）患者MTX 毒性發生率高于純合型 （TT 和CC）[9]。本研究提示ABCB1 3435 TT 型肝毒性發生風險趨高，與前者部分研究相符，與后者結果不符，因此需要更多大樣本、前瞻性研究進一步驗證。

目前關于基因多態性影響MTX 包括肝毒性在內不良反應的研究較多，但多為國外人群研究，且研究設計不一，尚不能得出任何一種基因突變必定導致肝毒性發生的結論，且缺乏經基因檢測指導臨床用藥后肝毒性發生率的研究報道。本研究屬于回顧性研究，樣本數量小，對樣本進行了部分篩選剔除，混雜的其他藥物突變基因共同影響MTX 肝毒性發生率。此外，患者服用MTX 的持續時間、劑量也不盡相同，可能會對研究結果造成影響，未來還需開展前瞻性、大樣本的臨床研究來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