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蚯蚓下水

馬三棗

暖烘烘的太陽照大地，

小小蚯蚓在翻地。

我為莊稼出了力，

農民伯伯夸我了不起。

小蚯蚓勇勇一邊在泥土里鉆來鉆去，一邊唱著歡快的歌。

突然，由遠及近傳來一陣腳步聲，勇勇趕忙止住歌聲，穩住身體，探出頭來張望。一個頭戴草帽、肩扛細竹竿、留著兩撇小胡子的漢子向這邊走來。勇勇看見了他，他也看見了勇勇。那漢子的臉上露出笑容，蹲下身子，伸手要捏勇勇的腦袋，嚇得勇勇趕緊縮回土里。

“小蚯蚓，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漢子笑呵呵地開了腔，“你瞧，今兒個天氣多好哇，我要到河邊去玩，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

勇勇好奇地探出頭來問：“河邊有什么好玩兒的？”

“好玩兒的東西多啦！其中下水游泳最好玩兒，又涼快，又自在……”

沒等漢子把話說完，勇勇就“哧溜”一下鉆出地面，嚷著說：“我也要去，我要嘗嘗下水是啥滋味！”

到了河邊，勇勇望著眼前波光粼粼的河水，忽然害怕起來，自己從沒下過水，更別提游泳了。如果冒冒失失地蹦下去，還不得被淹死呀！

那漢子似乎看出了勇勇的心思：“有我呢，別緊張。”說著，他拿出細竹竿，解開竿上的細線，然后捏住線頭上系著的一個亮晶晶的小鐵鉤，“不會游泳沒關系，只要你抱住這個鐵鉤——這叫救生鉤——絕對安全。你在水下玩夠了，就喊一嗓子，我一提竹竿，你就會被拉上來。”

勇勇樂得直擺尾，身子一縱，就抱住了救生鉤。為了更保險，他又把自己細長的身體在鉤上牢牢地纏了三圈。

那漢子坐在岸邊的樹蔭下，捋了兩下小胡子，一手握著竹竿，一手托著救生鉤和鉤上的勇勇，問：“準備好了嗎？”

“下水！”勇勇抬起右手，向漢子敬禮，好像將軍在下達命令。

“唰——”救生鉤飛了出去，竹竿也橫在水面上，小蚯蚓勇勇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進水里。

好涼爽啊！勇勇抱著救生鉤，尾巴尖在水里擺來擺去，感覺身體輕得像躺在云彩上，一會兒浮向東，一會兒漂向西。他忍不住再次唱起歡快的歌。

他的歌聲驚動了在不遠處休息的鯉魚媽媽。鯉魚媽媽擺擺尾巴，輕快地游了過來。

勇勇看著她優美的泳姿，贊嘆起來：“哎呀，您游得太好了，可以給我當老師嗎？”

鯉魚媽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這個狡猾的家伙，居然騙到我頭上來了！”

說完，鯉魚媽媽身子一轉，掉頭而去。

勇勇莫名其妙：不愿意教我就不教唄，為什么罵人呀！真不講道理。

不去管她，勇勇抓緊時間在水里快活。他用清涼的河水，把周身洗得粉里透白。如果有香皂，他會洗得更干凈，可惜，出門匆忙忘帶了。

忽然，一條愣頭愣腦的小鯽魚像箭一樣沖到勇勇跟前。勇勇一看，他和剛才那位長得差不多，便氣哼哼地不理他。

小鯽魚直勾勾地盯著粉白粉白的美味，口水流得老長。他閃電般地撲過去，把勇勇整個吞進了嘴里。

勇勇差點兒被嚇昏，眼前漆黑一片，渾身刀割似的疼，他扭動著身體，“哇哇”大叫。與此同時，鐵鉤扎進了小鯽魚的上牙床，鉆心刺骨的疼讓他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勇勇重新見到陽光的時候，已經躺在那個漢子的掌心里了，而那條小鯽魚正在岸邊的小水桶里掙扎著。

勇勇傷痕累累，尾巴也斷了。他不停地哭叫：“我再也不下水了，再也不游泳了，我要回到泥土里！”

漢子嘿嘿一笑：“不能半途而廢呀，你就要學會游泳了……”

勇勇渾身哆嗦，從漢子的掌心里蹦到了地上。那漢子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用細線把他死死地綁在鐵鉤上，使勁一甩竹竿，勇勇又下水了。

這回，勇勇全明白了，這哪是在玩呀，這是在冒著生命危險誘魚上鉤。他的淚水嘩嘩地流——也許自己再也不能為莊稼松土翻地了，也許自己再也曬不到暖烘烘的陽光了，也許自己短暫的生命就要這樣結束了……

他透過淚水，模模糊糊地看到兩個紅色的東西立在面前。他揉揉眼睛，仔細一瞧——兩條紅色的小鯉魚！他倆正用小鯽魚曾經有過的那種直勾勾的眼神盯著他呢。

勇勇知道即將發生什么事情，急忙指著閃閃發亮的鐵鉤大喊：“不要饞嘴，不要饞嘴，吃了我，你們就要上鉤了！”

兩條紅鯉魚一驚，果然看見小蚯蚓背后翹著一個鋒利的鉤尖。

“大棗！二棗！”遠處傳來召喚聲。

“媽媽，我們在這兒呢！”兩條紅鯉魚應道。

鯉魚媽媽很快游到近前。

勇勇一瞧，正是之前罵過他的鯉魚媽媽。

鯉魚媽媽趕緊護住孩子們，說：“太危險了，你倆可千萬別上他的當，快跟媽媽回家。”

“他沒騙我們，他是一條好心眼兒的蚯蚓。”大棗、二棗爭搶著把剛才的事講給媽媽聽。

鯉魚媽媽疑惑地打量了一眼面前遍體鱗傷的勇勇。

勇勇又哭起來：“我不是壞人，我被壞人騙了……”

鯉魚媽媽聽了勇勇被騙的經過，和孩子們悄悄游到勇勇身旁，輕輕地為他松綁。可是，這線系的是個死結，怎么也解不開，差點兒驚動了岸上的漢子。

二棗靈機一動，用河底一顆鋒利的石子兒輕輕一割，線斷了，勇勇從鉤上掉了下來。鯉魚媽媽馬上抱住他，大棗、二棗緊隨其后，游向岸邊。

半路上，他們遇到另一條小紅鯉魚，他看見鯉魚媽媽懷里抱著的小蚯蚓，便一邊往上撲，一邊叫道：“你們可真行，找到了這么好吃的美味！”

鯉魚媽媽趕忙護住勇勇，生氣地說：“三棗，你就知道吃！這是一條善良的小蚯蚓，是我們的朋友，他救了你的大哥、二哥。”

鯉魚媽媽領著仨孩子，終于把勇勇送到了離那個釣魚的漢子很遠的岸邊。

勇勇忍著疼痛爬上河灘，回頭說：“謝謝啦，善良的鯉魚媽媽！”

“你也是一條善良的小蚯蚓呀。”鯉魚媽媽笑著說。

小蚯蚓爬呀爬，終于爬回了那片熟悉的莊稼地，鉆進被陽光烤得暖烘烘的泥土里。很快，他的傷口就痊愈了，還長出一條跟先前一模一樣的小尾巴。

他又在泥土里鉆來鉆去，唱著歡樂的歌。